西大营离西山并不远,云昭掏出令牌,一路冲向太子的营帐。
方景良和胡三海都站在门外。
“殿下呢?”
他们朝她一拜,胡三海说:“殿下方才服了药,睡下了。”
“他伤得重不重?”
胡三海蹙眉:“箭入胸口,殿下差一点就没命了。”云昭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她没空琢磨,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方景良一拱手说:“殿下前来巡营,路上便遭到刺杀,入夜时殿下说心情不好不让人跟着,我听到动静赶过去时殿下已经中箭了。”
“他的安危关乎社稷,你们怎么能由着他的性子。”云昭疾言厉色地质问,肚子里一股无名火。
胡三海说:“侯爷,殿下的脾气你最清楚,奴才们实在是拗不过。”
云昭叹了口气,有点头疼。她看向方景良:“刺客的身份查清了吗?”
方景良紧张地吞口水:“还未查明。”
“胡三海,现在都谁知道太子遇刺的消息?”
“只有奴才和方廷尉,西大营陈将军和祝将军,还有李军医。”
云昭点了点头:“封锁消息,谁敢外传,杀无赦。”
方景良看着这个女子冷凝的脸,忽然有些怕。
云昭又看他:“我写封信你送去侯府。”
“是。”
云昭进了太子的营帐,胡三海给她研磨。她就着微弱的烛火,写了几个字,装进信封,用蜜蜡封了口。
太子躺在榻上,呼吸均匀。云昭撇撇手:“三海,你出去吧,我守着他。”
“是,奴才告退。”
季醒言的脸上没什么血色,睡梦中仍不能安稳。他蹙着眉头,薄唇紧抿。
“阿言,我在,你好好睡。”云昭握上他的手,轻声安抚,“伤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她的手指抚过他的眉心,将他眉间的褶皱熨帖。
清晨,胡三海裹着一身晨起的潮气来到大帐,端着清粥小菜。
“侯爷,吃点东西吧。”
云昭点点头,有些头重脚轻的。她要起身,手却被季醒言攥得紧。
“你放那,我一会儿吃。”
胡三海依言将早饭放在桌子上,静默垂手候在一旁。
云昭身子有些酸疲,她动了动手腕,垂眼看去,太子缓缓睁开眼。
见到云昭他似乎怔了一下,缓缓勾起唇角,虚弱的声音里透出喜悦:“阿昭。”
她扭头看胡三海:“叫军医来。”
说罢扭回来看季醒言。
“殿下,你怎么出门也不让人跟随,若是出了什么事,要怎么办才好?”
他微微笑着:“你担心我?”
云昭竖起眉毛,露出惊怒的表情。她恨声道:“殿下身系江山社稷,臣如何能不担心?”
太子摇摇头,轻咳一声。云昭仔细他的伤口,伸手在他胸前轻抚。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按在胸口,脆弱的眸子盯着她的脸:“阿昭,你担心我吗?不是太子,是我。”
云昭垂眸,她深吸一口气说:“自然担心。你于我是挚友,纵然偶有龃龉,但此心未改。”
她将手抽出来,缩了缩身子,仍低着头。
太子咳了两声,她慌张地抬起头,眼尾一抹红。
“难受是不是?”
他摇摇头,云昭松了口气:“殿下,以后不要任性了。”
太子的手指蜷起来,颤抖着问:“你说什么?”
他生怕她猜到这背后的令人可笑的诡计。
“若是想出去散心,也让人跟着。”
他淡笑:“好。”
军医诊过脉,松了一口气:“殿下已无性命之忧,仍需安心静养,不可操劳,不宜动武。”
军医退了出去,胡三海朝云昭说:“侯爷若是无事,不如在这里陪陪殿下。”
云昭蹙眉,又听他说:“侯爷,您清楚殿下的脾气,只有您的话殿下能听进去。不然殿下肯定又要操心西大营的事。”
太子垂眸:“父皇交代下来的差事,怎可耽误。”
显然他并没有把军医的话听进耳朵里。他们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云昭的动念扼杀。
“西大营的事,我替你办,你就安心养伤。”
太子抬眸,有些惊喜,又有些失落:“那剿匪的事怎么办?”
“有五叔和李起在,砚书不会有事的。”
她说得理所当然,太子扯起嘴角,垂眸掩盖住眼中疯狂的嫉妒。她关心的根本不是剿匪,而是去剿匪的人。为此不惜在朝堂得罪重臣,不惜孤注一掷。
“我想休息了。西大营的事,交给你了。”
“好,放心吧。”她扶着他躺下,给他掖好被子。
出了大帐,清澈的空气扑面而来稀释了鼻翼下的草药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