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思微并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故意坐了很远的车,找了一个路上的公用电话亭,拨打出了那个电话。
接听电话的是个男人,他喂了一声。
洛思微说:“我想要和别人说一说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我很孤单,我身边没有人可以分享这些事。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对面的人嗯了一声,作为公益电话,他们接听到的电话往往是五花八门的,女孩的要求并不稀奇。
洛思微就自顾自地讲了起来。她给自己的故事打了码,没有把细节说得很详细,她甚至还故意说错了一些信息,比如把学校说成了另外一所,还把自己的母亲说成是物理老师,死因也进行了修改。
倾诉着一切,洛思微逐渐放松下来。
她只是想要抒发了心里的情绪。电话的对面是一个不知道她是谁的陌生人,可能他会在很远的地方,他们之间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没有人相信我母亲的清白,也没有人相信我,我好像被世界遗弃了……”
“我下定了决心,如果没有人查这件事,那我就自己来查……”
“我在调查那些人了,虽然进展不快,但是我会找到证据的……”
洛思微的这些话说给对方听,也在坚定自己内心的信念。
整个电话一共打了七八分钟,在洛思微讲完以后,对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洛思微却说出了结束语:“谢谢你愿意听我讲这些,说出来以后我觉得好多了。再见。”
说完这些,洛思微就挂断了电话,一路坐车回到了家里。
她的心里觉得舒服多了,思路也清晰了很多。
就在那一晚,有个陌生的账号忽然来加她。
她点了拒绝,可是随后那个账号又提交了申请,申请框里写了一行字:我之前接过你的电话。
洛思微看着那个名为思者的账号。
她很奇怪,对方是怎么查到她的?她用的是远处的公用电话,电话里也没有透露自己的任何真实信息。
洛思微犹豫了一下,点了通过键,然后她问对方:“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公用电话的号码是可以定位位置的,我确认了你所在城市。”
“你在电话里说了一些故意诱导的信息,因为是谎言,你又希望我相信,就说得非常详细。当你说到一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时,故意说得模糊,感情却非常真实。我在分辨之后,把那些虚假信息去掉,记录你说的真实信息,重新梳理了整个故事的脉络。”
“随后我查到了相关的新闻以及警方的记录,我搜到了你母亲的坠楼的相关信息,她留下了一名独女。再往后我查到了你的真实姓名,家庭住址,电话号码,IP地址,关联到了你的账号,最后我决定试一试。”
对方停顿了片刻又打出了一行字:“现在你问我这个问题,我可以确定那个电话是你打的了。”
洛思微愣住了,她只是把那个电话当做树洞倾诉,可是她没想到,对方能够找过来。
似是怕她害怕,对方补充了一句:“我不是坏人。”
洛思微还是不敢相信他:“那你为什么要加我……”
思者道:“我不赞成你独自去调查这些事,这些事太危险了,不是你一个小女孩应该做的事。”
她的心里憋了一口气:“你看不起女孩子?”
对面说:“关键点不是女,而是小,你还没有成年。”
“我报过警,事情也有很多人知道,曾经说要彻查,可是最后悄无声息。”她打出一行字,“已经没有大人去管这件事了。”
洛思微望着屏幕,有种视死如归的悲凉。
“你现在可以随便,可以告诉我的家长,告诉老师,甚至告诉警察,但是不会有人管的,你也阻止不了我。”随后她又道,“总之,我会去做这件事。我也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我能够确保自己的安全。”
她是固执的,执着的,那件事在她的心里,是她必须完成的使命。
对方似乎是妥协了,语气缓和了下来:“我可以帮助你。”
洛思微犹豫了一下,拒绝了:“我打出那个电话只是因为我太孤单了,我只是单纯在进行倾述,我并不想求助于人,而且我不想让其他人卷进来,我可以dú • lì解决这件事。”
思者道:“但是从你的讲述里,我感觉你遇到了瓶颈,我觉得我可以帮助你突破瓶颈。有一个人可以商量,你可以轻松一些。”
洛思微沉默了,思者的话说的正是她最近遇到的问题。
“假设你的母亲没有参与舞弊,那么后面,一定有另外一个真正的犯人存在……”
接下来,思者根据她在电话里所说的内容,给她分析了她调查之中的错处和漏处。
洛思微忽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她想,这个人从近千万人之中找到了她,他或许真的可以帮到她。而且这个人是接听电话的志愿者,那他应该是个好人。
洛思微心里的芥蒂放下了一些,她不再拒绝对方的帮助,而是打出了两个字:“谢谢。”
思者道:“我希望你去做那些事之前,和我商量,你要告诉我,每天要去哪里,这样即使出现什么事情,我也能够帮忙。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要单独接触那些嫌疑人。”
在思者的引导下,她开始更加系统地调查这件事。
再次整装出发,做这一切的时候,她充满了勇气,因为她再也不是孤身一人。有一个人,在那个账号后面支持着她。
那个人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告诉她应该怎么处理那些问题,怎么查找到真相。
当最终的嫌疑人一个一个被排除嫌疑之后,她的进展又慢了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初的证据越来越少。
这个时候,思者又给她指明了新的路。
洛思微虽然很有做侦探的天赋,但是她的知识储备有限,有明显的短板。思者在心理学,刑侦学上有一定的认知,正好能够弥补她的不足。
“实质证据可能会随着时间消失,不过现在你可以寻找对方的心理犯罪痕迹。”
“心理犯罪痕迹?”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那是什么?”
“一个人犯了罪,一定会在他的心灵上留下痕迹,这种痕迹看不到摸不着,却是确实存在的,这个痕迹促使他的行为,语言,发生变化。”
随后思者耐心解释。
“打个比方,一个变态shā • rén狂会因为shā • rén而愉快,他会沉迷于此,收集被害人的衣物当做收藏品,他会对相关的话题感兴趣,可能会在和别人闲聊到某个案件时,止不住地炫耀。”
“一个普通人则会因为犯罪自责惶恐,会心虚,会害怕别人发现他的秘密,他会回避相关的话题,会在午夜中噩梦醒来,会对所有知道真相的人充满提防。那是他不能碰的伤痕,是他的梦魇。”
“一个人的人生之中,只要有这个心理痕迹在,他自此以后的说话,做事,甚至他的人生都会因为这个痕迹而发生改变。物证会随着时间流逝消失,可是这心理上的痕迹,即使到他老去都不会改变,甚至还会随着时间加深。你可以想办法,对这些痕迹进行检验。”
听了思者的话,她茅塞顿开:“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可以利用这一点。”
那段时间,洛思微刚刚看过了一个老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
在洛思微的认知里,她觉得思者就像是那个杀手LEON,是个性格沉稳内敛的大叔,而她就像是玛蒂尔达,在老师的诱导下进行着训练,想要让自己的亲人瞑目。
她们从未相见,只凭一根网线相连,却像是一起并排走在路上,她的怀中抱着一盆发了芽的,名为希望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