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案件的前情到现在为止都被串联了起来。
之前的走访并非是毫无进展的无用功,正是那些邻居,同学,亲属们的只言片语,让警方得以窥见其中真相。
说到这里,洛思微叹了口气:“不过,目前我还没有确定,杀害谢沉鱼和她女儿的人究竟是谁。”
“至少现在,我们离真相更近了一步。”迟离对她道,“你做得很好,这个案子到了别人的手里,可能查不到这里。”
他说得委婉,这个案子背后的隐情复杂,想要调查清楚这些背后的事,细致度,推理能力都至关重要。
事实上如果这个案件负责侦查的人不是洛思微的话,很大几率真相会石沉大海。
城市太大了,总是有人尸体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也总会有人悄悄消失,不被人发现。
洛思微想起了之前和老霍对话,她问迟离:“你觉得真相重要吗?”
迟离毫不犹豫:“当然,寻找真相就是我们的工作,只有找到正确的方向,警方,检察官,法官才可以得出正确的结论。所以真相就是真相,是任何的假象都取代不了。”
洛思微听了他的话有些欣慰,幸好,市局之中还有迟离这样与她志同道合的人。
她开口道:“我也是这么想,理不清这些过去的事,就无法找到真正的凶手。”
对于现代法律秩序来说,真相就像是基石,如果这一点都不能保证,人类文明又怎么能够再上面搭建出高楼大厦?
车里一时安静,迟离取了矿泉水过来,他还拿来了一袋小圆饼干,递给了洛思微几包。洛思微正好饿了,撕开了一袋包装,坐在车上吃了起来。
随后,迟离又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十分好看。
洛思微平时喜欢自给自足,可她发现,偶尔有人照顾一下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她接过了矿泉水,喝了几口,忽然有些感慨:“我发现,现代社会看似有了很多辨识的机会,但是其实,人与身份的连接依然薄弱。”
人们做了身份证,户口本,银行卡这些东西,但是在生活之中,被冒用的情况却依然很常见。只要是长得足够像,拿着那些证件,就可以畅通无阻,不被发现。
迟离:“当然,日常生活里,谁也不会随时化验个dna,检验个指纹,做个笔迹鉴定。”
洛思微又说:“除非是一直从小到大在一起知根知底的朋友家人。那些忽然认识的同事,朋友,路上擦肩而过的人,似乎都无法确认,你所看到的人,就是本人……”
很多人根本不会想到,也不会怀疑,自己身边的一个人,其实并不是本来的他。
迟离的动作停了一瞬,他开口道:“人们对除了自己之外的很多人,本来就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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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十点,市局里值班的警员和法医物证都到了。人差不多齐了,附近社区的干部也赶过来。
为了方便调查,旧宅子里终于通了电,整个亮了起来,看起来不那么阴气森森。
让洛思微有些惊讶的是,老霍也赶了过来。他还乐滋滋地给来加班的警员们递烟:“我们组的案子有了重大进展,大家过来加班辛苦了。”
郭正尧冲他挥了下手:“老霍,难得你也来加班。”
霍存生摸着自己的肚腩:“这种关键时刻,怎么能够少得了我?”
郭正尧和洛思微聊起了案子:“洛队,我真没想到案子会查到这样的新进展。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洛思微简单讲述了一下情况。
倪湘抱着勘查册道:“这让我想起了那些电视剧,叫什么来着,《安娜》?还有那个恐怖片《女蛹》?或者说《白夜追凶》?”
霍存生道:“你只看过那几个片子么?要说身份顶替,最早的不是《水浒传》《西游记》?”
郭正尧打断了他:“这是什么稀罕事,这些年,冒名顶替上学,冒名公职入职,甚至还有冒名骗保的还少吗?这都是冒用他人身份罪。”
其实在日常办案之中,冒用身份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只是像这样时间跨度长,冒用人又变成了被害人的并不多见。
被冒名顶替的周子荼,也就是真正的谢落雁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亡,这给警方的调查带来了很大的难度。
“你们现在说得容易,洛队能查出来特别了不起。”霍存生不停地给洛思微戴着高帽,“我早就觉得洛队你明察秋毫。这回,我们队是不是有嘉奖了?”
洛思微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迟离在一旁道:“回头有的是时间感慨,你们先去帮法医把水泥弄开。”
洛思微挽了下袖子:“我也去帮忙吧。”
郭正尧拦住了她:“洛队,我去吧。”
霍存生也道:“对啊洛队,你是大功臣,这点小事哪里用你亲自出马,你在上面等着就行。”
最终是迟离带着几名男警员下去帮着法医一起清理水泥。
今天值班的是一名叫做赵文信的老法医,他本来都准备休息了,忽然一个电话被叫到了这里。
赵法医迷迷糊糊的,顶着一头鸡毛头,他先拍好了照,又让他们把活性炭包弄到一旁,再分配工具让几名壮劳力敲打水泥块。
地下室只有一盏低瓦数的灯泡,照得不太亮。几位男警员把下面围得满满当当,洛思微和倪湘只有在入口处围观的份儿。
郭正尧分到了一个锤子,劺足了劲儿就要往下锤。
赵法医在一旁拦住道:“慢点慢点!你们要是把尸体给破坏了,我可饶不了你们!”
“知道,我有分寸。”郭正尧挑着边往下一锤,发出当啷一声。结果是他震得手臂疼,可是眼前的水泥块纹丝未动。他皱眉道,“赵法医,你还担心我把尸体砸坏了,你不如担心担心我的胳膊会不会工伤骨折。”
赵法医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为没有破坏尸体松了口气,还是因为水泥没砸开而惋惜,他扶了下眼镜道:“真的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