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为期三个月吧,正好把假期占满了,就在东澜市活动中心上的课,是封闭学习。”孟阑珊随后解释道,“作为老师经常需要进行一些学术交流,有时候还需要去其他的学校进行培训,所以我参加过很多的培训班。不过这个培训不太一样,是梁校长组织校内的教师骨干们参加的,学习的也不是普通的课程。”
洛思微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昨天晚上他和迟离在水煮鱼店子里碰到过的那对小情侣,那脾气古怪的男人也是参加过培训课。
她问:“那个机构叫做什么名字?”
孟阑珊迟疑道:“那个培训公司……过去好几年了,我也得想一想。”
洛思微问:“是不是潜力工坊?”
孟阑珊回忆了一会道:“好像就是这个……我就记得那个公司的logo有点像是一个魔方。每份学习资料上都印了这个。”
那就是潜力工坊的标识,一个变了形状的魔方。听了孟阑珊的回答,洛思微的眉头皱得更紧,就在昨天,慕悦心还向她保证过工坊没有问题。
她继续问孟阑珊:“具体的学习课程你还记得多少?”
孟阑珊想了想:“整个培训过程有很多老师上课。这一类的课程都大同小异吧。大概的教学过程是打破常规,弥补遗憾,重塑人格,增强记忆力,领导力,帮你进行人生规划,会喊一些口号。我只记得其中的一些内容。记忆最深的一门课叫做精神力提升。”
洛思微警觉起来:“有没有什么精神操控,pua一类的违规内容?”
孟阑珊有些奇怪地望着她,仿佛洛思微才是多虑的那一个:“哪儿能呢?那些不都是自媒体编出来哗众取宠的吗?我是成年人,对这些是有分辨的。去参加培训的都是老师,对这些问题也非常敏感,如果有pua现象,我们肯定会发现的。”
她回忆了片刻道:“而且说实话,我觉得这些课程对我还有一些帮助的。在上过那个课以后,我对自我的认知更加清晰,工作上也更加得心应手了。”
她这么说了,可是洛思微却觉得哪里透着一股古怪。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具体的细节?”洛思微详细问她,“你记得多少就告诉我多少。”
孟阑珊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我……上这个课程的时候签署了保密协议,而且那些事和案子没关系吧?”
洛思微道:“我问你的都是案件相关的重要问题,了解这些有助于我们评定案情,请你配合警方的工作。”
倪湘在一旁听得好奇。她奇怪,孟阑珊在那个培训班中到底经历了什么,让这个女人在坦白了自己的罪行以后,还试图帮着对方保密。
孟阑珊沉默了一会才开始讲述:“我记忆最深,最特别的,是一位年轻的男老师给我们上的课,一共只上了几天。只有优秀学员才可以进行这次培训,一个教室里一共只有几个人吧,其他的人我都不认识。”
洛思微在纸上写:筛选。
这和低语app的游戏如出一辙,在这一环节,他们会把不适合的人筛选出来。甚至那些来路不明的其他人,洛思微在怀疑是不是那些人的托儿。
孟阑珊继续讲述:“那位老师年纪轻轻,却对人生的认知很深,说话非常睿智。”
她的眼神放空,显然是在进行回忆。
“比如他说,我们从小到大,面对这个世界,对自己的认知都是从外向内的。我们先学会了说话,做事,相处,才去逐渐明白其中的道理。有些人直到长大了,才明白了‘自我’这个概念。才知道应该爱护自我,给自我足够的空间。可是这些话,老师,家长,过去都不会告诉我们。可以说,我们的成长过程是本末倒置的。”
“而他认为,真正的认知应该是从内到外的,重要的是内心想什么,再去做什么。人要遵从自己的本心。”
“所以,这门课的第一节,就是要把自己的心扉彻底打开,暴露出来。需要直面那些心灵的创伤。”
审讯室里,各种仪器把孟阑珊的审讯过程录了下来,倪湘也在一旁认真记录。
“我们每个人会讲述自己的经历,由于人不多,所以有大量的时间能够用于交流。我讲述了自己的人生,他就开始问我问题。老师的问题非常犀利,等他提问完了以后,我对我的人生产生了怀疑。”
说到这里,孟阑珊抿唇撂了一下头发:“那种感觉,好像我原来看到的世界是虚假的,我没有看清一切的本相。”
“随后我在老师的带领下,用模拟的方式,来进行场景还原。模拟我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模拟师生,同事间的关系……”
洛思微问:“具体过程是怎样的?”
孟阑珊道:“那些人像是群众演员,配合我演一些在过去记忆深刻的场景。我一边重复着我的人生,一边思考。我发现,从成年人的角度来看那些问题,就会发现很多事情和我记忆中的不一样。”
“我小时候是恨我的父亲的,觉得他在家里的债务问题上处理不当。可是当那个扮演我父亲的男人站在我的面前时,我的心情完全变化了。”
“我发现,对于父亲,我的思念大于怨恨,我更在意的是他抛弃我们母女自杀离开的这件事。总之,这个环节,让我看清楚了我身上发生过的每件事,每一条伤痕。我在中间几度崩溃,嚎啕大哭。”
她说到这里,头低了下来,似乎不愿意再触碰那些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