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嫣笑着抬抬手,众人让出一条路。韩嫣直直地朝主父偃走去,“知道长君不待见你,难为你能想出这种办法。”
“韩太守说什么呢?”主父偃装傻,“我怎么听不懂?”
众人也糊涂了,不约而同地转向韩嫣。
韩嫣挑眉:“你骗得了敬声骗不了我和卫兄。”朝地里睨了一眼,“卫兄来了。自己跟他解释。”
卫长君听到主父偃不介意用两块玉佩换一顿饭,他就猜到主父偃隔三差五过来意不在物品而在他,“主父偃,我是有三头六臂,还是绝世美人,叫你惦记的为了见我一面连脸都不要了?”
众人隐隐明白过来,公孙敬声难以置信:“大舅此话何意?你为了见我大舅一面不惜痛哭流涕卖惨?”
主父偃老脸通红,讷讷道:“不尽然。大公子的犁和耙着实比我从关内带来的好使。还有铁锅,关内也买不到。”
卫长君点头:“不必解释,我可以理解。长安对我好奇的人不止你一个。人就是这样,越不理你们,你们越好奇。我要是上赶着同你交好,你反而认为我别有所图。”
“不是,大公子,我——”
卫长君微微摇头,主父偃改恭维:“您看您到朔方不过两年,如今几千亩良田郁郁葱葱,牛羊遍地,鸡鸭成群——”主父偃对上他似笑非笑的样子,说不下去了。
这些话可以糊弄别人,糊弄不了卫长君。
真想跟卫长君学学建城治下,他大可直接问。不提陛下,只说卫长君的人品,也会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时看热闹的人们终于可以确定,主父偃有病,竟然能想出这种招儿。
主父偃越发尴尬,无地自容。卫长君大发慈悲放他回去。主父偃乖乖地想说出告辞的话,看到手中玉佩,“大公子,这个——”
卫长君抬手。主父偃住嘴。卫长君开口道:“你是五原太守,好好在五原盯着。”
主父偃脸色微变,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你跟敬声说的那些金银玉器自己留着吧。要是嫌碍眼,大可派人入关定做一些五原需要的物品。千户人家一家一张锅一张榻也不是小数。”
主父偃想说,朝廷给了安家费。忽然之间门,主父偃想到上次过来跟几个贫民聊天,贫民提到卫长君回了长安,卫家那些农具牛羊都会均分给他们。
那时主父偃没少在心里感慨,大公子始终是大公子,这些年一点没变。
大公子如此“慈悲”一面放到他身上,主父偃的脸色愈发复杂。
卫长君噙着微笑继续:“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
主父偃张了张口。卫长君眉头一挑,仿佛在问,你还想说什么。主父偃用眼泪证明了卫长君吃软不吃硬。他还敢犟,以后想见他一面都难。
虽然主父偃觉着可惜,可他也不是头一天认识卫长君。卫长君的原则那么容易打破,他也不至于心心念念这么多年。
“大公子此言甚是。正好五原还有点事,我也该回了。”主父偃说完接过随从递来的缰绳,走出路口就上马走人。
众人互相看了看,心里又生出些许不确定:“他就这么走了?”
卫长君奇怪:“你们不是巴不得他有多远滚多远?”
有人解释:“那是我们以为他又来打秋风。”
“他身为太守,不打秋风来做什么?”卫长君又问,“春游啊?”
公孙敬的想到主父偃出手大方:“可以找我们买菜买粮买鸡鱼肉蛋。”
卫长君想给外甥一巴掌,“这里的土地是陛下给的,陛下又免了我们的税,去年还时常叫人送粮,可以说我们都是朝廷的人。主父偃那边也是大汉子民。主父偃无论买什么都是给他们用,主父偃舍得钱,你敢要吗?”
公孙敬声脱口而出:“为何不敢?”
卫长君安慰自己,外甥还小,慢慢教,不着急。
“我卖葡萄酒,往大了说给陛下省钱,往小了说也是补贴家用。毕竟我没少拿自己的钱置办农具。好比做纸的那些缸就是我买的。不是太守府买的。”
韩嫣微微点头确定这点,替他说:“但是我们不能确定主父偃给的是他自己的钱,还是朝廷给的安家费。”
公孙敬声:“问他呢?”
韩嫣:“谁问?你大舅问他也不可能说实话。除非主父偃脱胎换骨不爱钱,改爱国爱民。”
主父偃在长安的名声还不如韩嫣,至少韩嫣的钱财来自刘彻。主父偃万贯家产皆来自贪污受贿。他那点俸禄以及刘彻的赏赐都不够他全家用的。
公孙敬声离开长安时才九岁,没机会听人提起主父偃,可他这些日子没少听骑兵和匠人骂主父偃无耻,敛财都敛到大公子身上了。
“主父偃不会怀恨在心吧?”公孙敬声此言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向卫长君。
卫长君好笑:“我是谁?”
众人下意识想说什么,到嘴边赶忙咽回去:“皇后大兄。”
“对了。”卫长君提醒众人,“还是皇长子舅父。”
皇长子还是陛下唯一儿子。众人在心里补一句,看在小皇子的面上,陛下也不会任由臣民欺负侮辱孩子他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