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摇头苦笑:“傻妹妹,为姐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可知易行难,一见她喊禛儿,一见四阿哥唤我德额娘……我,我这心里头……这心头里,就比针扎还疼些。”
淑宁双手搂住她:“姐姐莫哭,这不是你的错。是宫规如此,当年你初初承宠,只是区区庶妃,哪有亲自抚养皇子的权利?当然,也不是四阿哥的错。孩子嘛,谁养着,就与谁亲些。”
“莫说四阿哥前头不知,便妹妹这心知肚明的,不也更亲近嫡额娘些?非为不孝,实在是跟生母缘分太浅,相处的时间太少太少。所用,所学,所思,所想,都是嫡额娘悉心安排,仔细教导……”
千辛万苦生下来的长子,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被抱进了主子娘娘宫中,成为她的养子。数年不知自己生母是谁,至今都只冷冷淡淡唤她一声德额娘。
不但是德妃心中至痛,也是她的难堪所在。
因此上,她这些年不知道受了多少明嘲暗讽。
有道她奴才秧子就是奴才秧子的,便千辛万苦生下个小阿哥,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最多主子心情好,赏个嫔当当。也有说小四是个白眼狼,图养母位高,不认生母的。
言语如刀,刀刀扎在德妃心口窝上。
也让她颇多畏惧。
一入宫门深似海,哪敢与谁轻吐真心?家中阿玛又只有五品。额娘等闲难进一次宫,便偶有一见,也是来去匆匆,身边仆婢如云。
早就习惯了一句话三琢磨,喜怒不轻易形于色的德妃可太久太久没与谁推心置腹过了。
现在淑宁甚至不惜以自己为喻,满心为她着想。她当然也不瞒着,直接把数年心结都一一吐露出来。
淑宁心疼的都掉了泪儿:“好姐姐,这么些年,真真是为难你了。不过不怕啊,俗话说得好,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笑到最后,才能笑得最好呢。不信您细品品,如今宫中的太后娘娘虽是先帝爷正宫,皇上嫡母。可实际上,皇上孝顺的、重用的,不还是自己嫡亲母家……唔……”
淑宁还要细数科尔沁部如今受到的制约跟佟半朝的显赫,试图让嫡姐看清楚其中差距。
结果话都没说完,就被死死捂了嘴:“你这胆大包天的混丫头,这,这是能信口胡言的么?”
怎,怎么就信口了呢!
明明就是最恰如其分的比喻,只是梦中嫡姐与大外甥一辈子心结未解。她当了太后也愁眉不展,说了些个有歧义,容易让人借题发挥的话。
还闹腾着不肯迁宫,不受尊号。没当多久太后,人就没了。
以至于那些个反对派们大肆抹黑,直言雍正弑母。逼得他亲笔写下大义觉迷录,试图为自己辩解,结果越洗越黑……
无奈梦里的事儿不能拿到现实说,被捂嘴后,淑宁只讪讪一笑:“姐姐莫气,妹妹就是……就是打个比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