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脸色越来越古怪,似无奈,似微恼,却又怒不起来,最终只能叹了口气:“你从哪儿学的这种奇怪想法?真是不学好。”
又来了!
这人总能以长辈口吻教育别人,上瘾了还。
秋茗觉得他或许是个唠叨的凡间私塾先生,要么就是妖魔窟里专门喂养小妖怪的大妖怪。
一想到沈霁抱着襁褓中的小妖怪,颠着哄着,拍着奶嗝,被小妖怪的哇哇哭声弄得手忙脚乱,秋茗就觉得很有画面感,很想笑。
*
他们跟着凉婉回到天玄宗,又以传送阵法,将其他的入幻者带到天玄附近,但皓清他们修为不够,很容易在凉婉面前暴露,因而只将他们留在山脚下。
皓清有自知之明,不敢给他沈师兄添麻烦,但即便他再单纯,也发现不对劲了。
他不能跟着沈师兄,为何秋茗就可以?
秋茗怎么看都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体内的灵脉普通至极,一条都没打通。
这样的人跟着沈师兄,真的是帮忙,不是添麻烦吗?
倒不是他势利,只是觉得很不合理,很古怪。
沈霁没给他将疑惑道出口的机会,反倒又用着那副不容抗拒的,为人师长的语气对他说:“大家的安全靠你了。”
皓清:……
皓清感动地眼眶湿润,坚定道:“师兄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不负重托!师兄也要注意安全!”
沈霁点点头,转身就带着秋茗抄小路上了山。
秋茗讥诮道:“我以前在话本里看到个故事,说是南边苗疆有一种族,他们擅控蛊虫,骗人骗心又骗情,被种下蛊的人对蛊主情根深种,坚贞不渝,干柴烈火,精尽人亡!你刚刚对你那小师弟说什么,他都信,你对他下蛊了?”
“哦。”沈霁像是没听懂他的弦外音,反倒面容平静地问他:“哪儿看到的话本?”
秋茗嘴一瓢:“我师尊的……”快速开合的嘴又被他及时捂住,露出一双懊恼的眼。
“你师尊给你看过这种东西?”
沈霁面色不愉地问。
“要你管!”
秋茗凶他,又发现自己的话题被这人带跑偏了,再说回去就显得刻意,他闭了嘴,不想理沈霁。
这人是专门来克他的吧?
秋茗到底是有些做贼心虚的。
他师尊当然不会给他看这种闲书,特别是关于情情爱爱和欲望横生的东西。
他刚刚是想说:我师尊的书里没有,我背着师尊绞尽脑汁找来的。
不得不说,他师尊教育他很用心,讲故事都是温和的,带着善意和道理的。
从小就将他抱在膝上,给他讲水蛙幼崽找娘亲、小兔子要回家、小熊不要吃陌生人的蜂蜜……
诸如此类,像是担心他哪天被拐了,找不到家,还被坏人骗走不自知似的。
但显然,他师尊并没意识到,这种故事他三岁的时候觉得很有道理,十三岁的时候再讲就过分了。
他八岁的时候就发现水蛙并不能找到娘亲,因为它们的娘亲产卵后就离开了,从此两个池塘就是天南地北,不复相见;小兔子也回不了家,因为会被秋茗做成麻辣兔头和蜜汁烤兔腿;小熊……小熊他没见过,砀山上没有。
总之,他听腻了,想要找些新鲜刺激的。
他偷偷趁着师尊的木鸢飞去山下采购东西时,用一块兔腿肉贿赂木鸢,让它给带些刺激的东西。
木鸢非生灵,平时吃的都是灵气,哪里尝过撒了辣椒粉,烤得油光滋亮的兔肉啊!
一下子就鬼迷心窍答应了。
问他要哪种刺激,他就说,要师尊书库里没有的!
木鸢脑子是木头做的,认为师尊书库里都是正经东西,没有的,那就是不正经的。
于是,什么不正经,它就带什么,诸如边境氏族的父子秘辛,南疆的桃色秘闻,恐怖故事,血腥色`情`暴力……
很合秋茗口味,但有的对秋茗来说,很难看懂。
比如……
“这两人为何绞缠在一起,他们很热吗?衣服都全脱了,但榻边明明还生着炭火,应当是冬日,他们到底是冷还是热?”
木鸢也不懂,但为了烤兔腿,强行解释:“哦!这是红尘中一种修炼功法,好像叫那什么双修!”
秋茗大受震撼!
师尊那汗牛充栋,卷帙浩繁的藏书被他看了个遍,居然没收录这种功法!
他决定当晚就找师尊探讨一番。
结果却是……
师尊坐在案牍前,墨黑长发逶地,披在肩头的外衫跌落,他持着沾墨的笔,僵愣良久,直到墨水滴落纸面,又晕开,废了抄写一夜的经文,他才黑沉着脸抬眸看秋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