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头磨磨蹭蹭的不动手,等着他答应。
曾峦没工夫搭理他,风吹的越猛,他越不撒手,险些被撂倒。
一只手从身后过来扶稳了他,那手稳若泰山,跟他一同扯着翻飞的油布。
“曾大人,”云成给他挡了一半的狂风,“这里交给我,您先回去吧,当心摔倒。”
油布终于停止往前滚动,曾峦松了口气:“什么??”
风声呼呼作响,云成把声音抬高了,几乎用喊:“您去府里待着,别在外头吹风了!”
然后他转过头对着工头道:“来帮忙。”
这语气轻飘飘,甚至算得上和煦。但是眼中厉色刹那间把工头钉在原地,反应了好几息才惊醒过来,开始招呼其他人过来扯油布。
围过来的人多起来,几十丈长宽的油布被牵制住,摊平了按在地上。
云成松开手,跟曾峦站在一起看着他们叠。曾峦还时不时的高声吩咐他们注意事项。
等到油布快要叠完,曾峦松了口气,转头看到云成正在看自己,立刻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人老了更想活动活动,一刻也闲不下来。我妻早亡,没有孩子,若是闲下来更是发慌。”
云成礼貌地问:“怎么不续娶呢,您官职有,俸禄有,许多人都愿意同曾家结亲。”
曾峦摆了摆手,胡子在风中颤栗:“刚成亲的那会儿我心高气傲,跟发妻感情不睦,后来刚有了些感情,她就重病急走了……说来有二十余年了。”
云成安慰道:“都是缘分。”
曾峦沉默的笑了片刻,抬头望向天,“迟了。若是早一些表明心意,也不会遗憾至此。”
云成不吝夸奖:“能有您这种肝胆披沥的能臣在,是皇兄和朝堂之幸。”
“老夫也只能把精力都放在朝廷上,勉强解忧解愁。”曾峦岁数挺大,也叫他夸红了眼睛。
“唉。”他叹了口气,嘴畔的笑变成了无奈,“工部年轻人多,皇上有意提拔年轻人,我这种老头子只能捡些没人干的差事。”
“切忌妄自菲薄,若照在下说,您工部之首也当得。”云成面对着他,认真道,“您有能力,就会有时机。”
曾峦差点掉眼泪,颤颤巍巍地抹了抹眼睛,不住的点头。
处理粮仓的事情太繁杂,等云成回到韩将军府上,已经子时。
他草草洗了澡,匆匆往赵宸贺的小院去,他不知道在急什么,迫切地想见一见他。
在小院门口,碰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来人身姿卓越,月面樱红,穿着比丫头好,衣裳布料流光溢彩,在夜晚也能看的清楚。
是昨夜太守送来伺候赵宸贺的头牌,云成确定。
他不急了。
姑娘朝着他礼貌行礼,就要离开。
“等一下。”云成脱口道。
姑娘礼貌地停住脚,站在原地等待。
她好漂亮,站在月亮门前像一幅画。
片刻后,云成将她打量够,才说:“他给你什么?”
姑娘疑惑地看着他,眼睛似乎会说话。云成有些烦躁,但是面上沉着:“廷尉许给了你什么?”
姑娘犹豫了一下,答了提前定好的答案:“廷尉大人让民女随他回京都。”
“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她说,“民女愿意一辈子伺候廷尉。”
‘一辈子’。
这是云成第二次听见这个词了。
第一次是赵宸贺在郊外的夜晚中跟他说要一辈子在一起,问他愿不愿意。
那晚还有极好看的烟花。
劳累了一天的双腿有些不舒服,云成语气彻底冷下来:“那你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呢?”
不等她回答,他就继续说:“钱?我可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