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宸贺抬头仰望南方,雪后的天空呈现出一种灰茫茫的白来,天空很低,没有云,也没有阳光。
云成来的稍晚,阳光比清晨好了一些,路上的雪也化了一些。
宽阔的长街已经打扫干净,连墙角的残雪都被抬了出去。深红色的宫墙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暖黄色,像笼着一盏橘色的灯。
他站在高达数丈的门边,看着低头行走匆匆的宫人。
赵宸贺的身影出现在尽头,大步向外走,旁边跟着福有禄。
走近了,赵宸贺看到站在门边的人,不由的脚下一顿。
云成上前去迎他,到了跟前也跟着一顿:“脸怎么了?”
他看着赵宸贺的侧颌,又看向福有禄。
福有禄小心翼翼陪着笑,赵宸贺又随手蹭了一下,这会儿才察觉出痛痒来:“小伤。”
云成伸手捏着他下颌往旁边偏,好看得更清楚。
他皱着眉打量得认真,赵宸贺歪着头由他看,觉得他表情很有趣。
血液已经干涸,被阳光一照显得颜色更深,乌漆漆的一片,看不清本来伤口。
云成用袖子给他擦,福有禄手心里攥了一把汗,低着头,眼珠在眶里乱转,却只敢盯着地面。
赵宸贺拉下他手,短暂地攥了一下。他本想说“没事”,现下又不想说了,勾起唇角道:“有一点疼。”
云成眉间蹙得更深了。
“皇兄打的?”
“杯子刮的。”
“怎么不躲?”云成又要伸手去检查,被赵宸贺攥着手没法动,只能用眼神细细地看。
“不是头一回了。”赵宸贺看着他:“还能次次都躲么。”
云成终于他发现他在笑。
赵宸贺笑得更佻达了些:“心软了?”
云成盯着他,在秋日阳光下的瞳仁很浅,里头飞着一抹暗红。
他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他得承认,他心软了。
他想动何思行,又想绕过赵宸贺。
这根本就不可能,他根基浅薄,要撼动两朝老臣,必须有新秀的支持。即便皇帝怀疑赵宸贺,习惯使然,也会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几分。
他绕不过赵宸贺。
但是他看见赵宸贺受伤,觉得自己比他更痛。
宫门口的值守侍卫换班,两队人交错而过,朝着他们一齐行礼。
赵宸贺等人走远,才说:“去吧。”
云成站在原地迟疑。
他从未有过这种为难的体验,像是被细线悬着一颗心,偶尔跳跳,胸闷气短,极不舒服。
他感受着这种踌躇的煎熬,浑身都被冬雪包裹住了。
冰冷叫他汗毛直立,后背却背道而驰,似乎有火炉在烤。
“我想其他办法。”云成听见自己说。
赵宸贺弯了弯眼睛,盎然地兴趣立刻攀上了他的眼:“不必。”
他伸手顺了顺他被风掀起来的衣襟,手掌压在上面,轻声交代:“临门一脚,你放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