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琢磨着要送云成一把新的刀。
王将军见他跟新帝关系密切,心中了然:“需要加强看顾吗?”
“不用。”赵宸贺说,“我守着他。”
熟悉的味道一远去,云成即刻要醒,好在赵宸贺回来的快,云成闻到独属于他的干爽味道,翻了个身,踏踏实实地睡了几个月来的第一个好觉。
他睁眼时已经是半夜时分,赵宸贺就守在他旁边,喂了他两口水,才问:“饿了没有,吃点东西吗?”
云成一张嘴,嗓音像疲劳的弦:“什么时候了?”
赵宸贺没答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他守在床边一寸寸地用视线揣摩着云成的侧脸。惊觉他与当初变化很大,比如钝感消失的眼角,偶尔蹙起的眉,还有微微向下的唇角。
虽然人的确见瘦,但是四肢更加舒展开来,完全脱离了少年偶有的稚气。
“凑合吃点。”赵宸贺把饭菜端上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吃完以后把药喝了,再忙其他的事情。”
云成看着他,赵宸贺自嘲般笑了一声:“我有你喝的每一份药方。因为见不到你,便只能睹方思人。”
云成沉默片刻,才问:“既然想我,为什么不写信给我?”
“一开始是因为生气,”赵宸贺坦然坐在他旁边,用筷子夹菜递到他嘴边,看他张嘴咬了才说,“后来不生气了,听说你纳妃二十八位,又不敢写了。怕你变心了。”
云成咽下嘴里的菜,喝了赵宸贺递过来的米粥,慢吞吞道:“没有。”
赵宸贺看着他,他也看着赵宸贺:“我没有变。我纳了妃就堵住了朝臣的嘴,他们办事更加卖力,我们就能腾出功夫来干别的,就像现在这样,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赵宸贺心里听得很爽,但面上还是沉默不语,只是喂他吃饭。
他们沉默的时间很长,天色已经彻底压黑,点亮的烛火把云成的侧脸照得像块被打磨光滑的玉。
云成看着赵宸贺坐在床边,矮凳很低,以至于轻易就能将他五官尽收眼底。
云成打量着他:“我的刀呢?”
“……断了,”赵宸贺摸了摸鼻尖,“我给你打把新的。”
云成不置可否,似乎不在意,他没容自己沉默:“你能跟我回去吗?”
赵宸贺顿了顿:“我送你回去。”
“然后你还要回西北?”云成望着他,“能不能不回来了?”
赵宸贺跟他对视,伸手摸他的手,察觉有点凉,便把被子提上来盖住了。
云成反手攥住他的手:“我知道,让你来的是我,让你不要来的也是我。”他说的很快,还皱着眉,“我朝令夕改有损威望,可是我没办法,宸贺,我晚上睡不着。”
短短时间,西北的风已经把赵宸贺养尊处优的手吹出粗糙的纹路,云成触摸着,心被硌得很疼:“我掏空国库,给西北送那么多物资,就是为了让你留在后方,不去前线拼命。可你还是受伤了,我……”
“没事,小事情,”赵宸贺离他更近了些,轻轻拍着安抚他,“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死了,”云成没有被安抚到,但是语气已经冷静下来,“你死了,我怎么办。”
赵宸贺静默片刻,反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当初把我从京都调离到西北,万一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我不会死。”云成说。
“你差点就死了。”赵宸贺盯着他,视线锐利而深刻,像西北的鹰。
云成无声地深吸一口气。
赵宸贺:“你当时许我秋天回去,你能保证自己活到秋天吗?”
他这句质问保留了很久,直到今天才问出口:“你能吗?”
云成拉着他的手,上面的绷带白的扎眼,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偏头亲在那绷带上,低低道歉:“是我错了,我过于自信。我在京都听闻你受伤的消息,一刻也坐不住,只想在你身边。”
赵宸贺在大殿前掉的那滴眼泪是如此的真实。云成断定,他当时一定很痛。
因为此刻自己也很痛。
“我不该让你来西北,我以为那样能避开你。”云成说,“我怕死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赵宸贺没说好与不好,他的视线在云成亲下去的时候变得幽深:“这边暂时休战,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等你的新政一下,我第一个争取回京,好吗?”
云成缓缓摇头。
赵宸贺在他唇角亲了亲,又亲昵蹭他的鼻尖:“大难不死,劫后重生,我们已经到了这步了,云成,听话。”
云成当然知道,赵宸贺不想他受朝廷非议。
只是他舍不得赵宸贺。
他饱尝相思滋味。
他爱赵宸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