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离晓皱着眉头：“就这？”
这不是老早之前段燃拉拢他时就说过的吗？
“不,‘使用’和‘继承’是两码事。”段燃晃了晃食指，“‘苏醒者’的意思鼠标应该已经告诉你了,每一个苏醒者的天赋都是独一无二的,不会被任何邪神的权柄覆盖干扰，所以从第一位苏醒者开始，就在研究如何让这些天赋被非苏醒者使用。”
这倒是没出乎闻离晓的预料。实际上,除魔协会里的这些人虽然个个都有神秘,但那些神秘大都来源于道具装备法阵，并没有人像邪神的眷族眷者们一样真正在体内容纳神秘。
为了对抗神秘,必然要有人接受神秘。除魔协会没有这么做,可见他们有别的依仗。
“时至今日，我们已经有了完整的‘使用’天赋的手段……严格的说，应该是借用。通过神秘手段让普通成员与‘苏醒者’相连,模拟‘苏醒者’的灵魂频率,就能使用对方的天赋。”
“所以除魔协会这里都是小号的‘弑神者’？”
段燃摇了摇头：“不,燕城这里一个‘弑神者’的使用人都没有。”
闻离晓不懂：“为什么？”
“‘弑神者’这种纯杀伤性、而且什么痕迹都留不下的天赋并不适合日常处理神秘事件。比我好用的天赋有很多,而且考虑到合理性搭配，一般一个地区的除魔协会都会尽量凑更多种类而不是更强个体的天赋组合。”
闻离晓明白了。习惯单打独斗的他一时没想到可以打配合。
“不过单纯的使用终归是有极限的。”段燃举了个例子,“类似于在线软件,只要服务器撑得住,用户就可以有限度地使用软件。但这也有一个问题……”
闻离晓接了下去：“如果‘服务器’不在了呢？”
段燃点点头：“‘苏醒者’的体质虽然大都很特殊，但不是不老不死,一旦‘苏醒者’死了,那份唯一的天赋也就彻底丢失了。所以能否‘继承’对我们也非常重要。但实验室研究了很多年,‘继承’依然只能看运气。唯一的好处是，当‘苏醒者’本人遇到能继承天赋的人时能有所感应。”
闻离晓明白为什么段燃死活都要拉着他入会了。不过这就说明……
“你至今为止都没遇到能继承你的天赋的人？”
段燃无奈地摊开手：“对啊，大概是我的天赋太强大,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所以饥不择食，连神灵都不放过？”闻离晓感觉有点好笑，“你就不怕我拿了你的天赋反而对人类出手？”
段燃扬了扬眉：“所以要趁着你三观还没确定赶紧把你拉进协会好好熏陶。‘苏醒者’的天赋是人类侧对抗神秘侧的底牌，你不入会，甚至不能告诉你。更何况……”
段燃忽然自信地笑了起来，“不论你是否站在人类这边，假如其他邪神知道你得到了‘弑神者’天赋，你猜祂们对你是什么态度？”
“……”
“咳，其实‘弑神者’的天赋顾名思义，对单纯的人类没有用，只能针对神秘侧。而且天赋的继承要在‘苏醒者’本身重伤濒死或者死亡之后的短时间内才行。”段燃摸了摸自己脖子，似乎有些惆怅地叹气，“可是能威胁我生命的存在太少了，我都很怕我自己完全死不掉。”
闻离晓很想给他来一下。
邪神都不敢说自己死不掉，区区人类倒是自大得很。
能白嫖一直心心念念的美味，闻离晓当然不会拒绝：“所以我要做什么？”
“……”
闻离晓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嗯？”
段燃轻轻咳嗽了一声，镇定地道：“先熟悉一下我的气息，然后学学理论课……继承这种事我也是头一次，还得去翻翻资料。”
闻离晓总觉得段燃刚才好像在隐瞒什么，但段燃摆出这幅样子就知道问也问不出来：“行。”
他自然地伸出左手，贴在了段燃的脖颈上。
段燃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点僵硬：“你干什么？”
“不是要熟悉你的气息？”闻离晓被问得莫名其妙，“你又不让我在协会放触手，只能暂时用人类的手指代替。”
经过闻离晓的调整，人类状态下的手掌可以发挥一定的触手作用，比如对神秘的分析和吸收，可以在不方便释放触手的情况下灵活运用。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安静地坐在一起，闻离晓才发现段燃的下颌线和脖颈都很修长，但并不显得瘦弱。松松垮垮的衬衣扣子没有扣齐，衣服下是结实紧致的肌肉，领口露出一点锁骨的影子。
闻离晓的手指触上去，能够感觉到对方温热的体温，还有皮肤下血液的流动。血液流动中涌动着奇妙而过于强大的生命力……
正专心感受段燃气息的闻离晓忽然听到段燃嘀咕了一句：“哎，所以我就说和没有人类道德观的邪神相处会比较辛苦。”
闻离晓疑惑地收回手，略有不悦：“那你说怎么感受？”
“没事，你继续。”段燃摆摆手，把脸凑过来，眨了眨漂亮的眸子，“我的意思是，你最好别去摸别人的脸，会被误会。”
“我干嘛摸别人的脸。”闻离晓更觉得莫名其妙。
不是看在段燃这么好吃的份上，他哪有这个闲心去感受对方的气息。
闻离晓重新把手放在段燃脖子上的时候心想：人类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段哥，宅之神的气息……呃，不好意思，打扰了！”
段燃：“……”
闻离晓转头看向被迅速关上的门，把那名女警官和名字对上：“崔樱樱？她怎么了？”
“成年人的联想能力比较肮脏。”段燃头疼地扶了扶额头，“一会我去解释，你先看资料吧。”
看着段燃趁机把脸拿走，闻离晓只能再次困惑地觉得：人类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
两天后，闻离晓得知，宅之神的神秘气息已经修正完毕，进入了共鸣阶段，让他一起去观察。
高裘来通知他的时候，特意叮嘱道：“这些仪器都挺贵，你小心一点。”
闻离晓：“……好。”
不怪高裘小心眼，前两天高裘教导闻离晓操作那些监控、分离神秘的仪器，他明明指点得一丝不苟，但闻离晓上手之后，仪器却在疯狂报错。甚至有一台神秘检测仪在闻离晓使用之后干脆利落地报废了。
在神秘世界里没有巧合，高裘检查无果，为了避免协会里的仪器报废太多影响正常工作，不得不暂时熄了让闻离晓实践的心。
对此闻离晓也很无辜：这次他真的没有主动去吸收仪器里的神秘，锅可不是他的。
崔樱樱拿着专门用来记录神秘的打印纸路过，看似随意地提醒道：“段哥也是仪器杀手。”
“对，段哥不管用什么仪器，也是一用就坏。”高裘点点头，苦恼地道，“完了，现在我们这有两个仪器杀手，回头向总部要求报销能不能审查过？”
那肯定是段燃把他带坏了。闻离晓心安理得地把责任甩到了段燃身上，跟着高裘去了观察室。
观察室的墙壁上摆着数个大屏幕，从世界地图到全国地图再到燕城地图一字摆开，同步进度正以雷达一样的波纹展现出来。
闻离晓进协会以后才知道，除魔协会真的有在干活。
但凡遭遇过的邪神，气息都会登录在册，24小时在全市范围内无休止检测，同时也会向其他城市、国家的除魔协会共享，保证一旦发现神秘侧的痕迹就能立刻出动人员去解决。
当然，这些只能针对不算太强的眷族眷者，强大的神秘侧敌人乃至邪神本尊想要刻意隐瞒气息，还得依靠实际调查。
宅之神之前就没有被抓到过气息，所以唐宋那晚出事还是监控员察觉到那附近的神秘流向和位格反应，才让段燃带人过去的。
闻离晓看了一下那晚的记录，发现实际记录的时间不是唐宋被袭击、而是他自己捏触手的时候。
难怪当晚来的是段燃这个有“弑神者”天赋的会长。
随着雷达扫描的进度，一个又一个气息反应被检测了出来，足足有十几个。
高裘点着手臂上的便携电脑分析道：“幅度只有C，应该是宅神同化信徒之后的反应。”
熬了爆肝写报告的唐宋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脑袋：“还好我运气好。这些被同化的信徒该怎么办？”
“被宅之神同化之后，看宅之神还有没有保留他们的灵魂，如果没有，那等同于死了。”
唐宋缩了缩脖子。
邪神能忍得住不吃掉人类的灵魂吗？要是忍得住，那就不叫邪神了。
想到当时正式深渊之神救了自己狗命，唐宋当即在心里大声赞美起深渊之神来。
闻离晓扫了他一眼。
唐宋总觉得闻离晓好像有点不高兴，但闻离晓一贯面无表情，他又不大确定：“小闻，怎么了？”
“你好吵。”
唐宋委屈地闭上嘴，心想我就说了一句话，你怎么不嫌高裘吵？
闻离晓重新把目光放在屏幕上，忽然指了指世界地图问：“地图上这几个点是什么意思？”
段燃打着哈欠从门外进来，顺口道：“在神秘学领域有特殊意义的地点，类似于神明诞生之地吧。”
“燕城也算？”唐宋好奇地插嘴，“燕城是哪位邪神的诞生之地？”
段燃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我。”
唐宋：“……”
高裘不得不替段燃解释：“并不是所有的地点都是，有些地点只能推算出特殊意义，但不确定原因。燕城的话……段哥‘苏醒’就是在燕城，这么说倒也没错。”
闻离晓心里嗤笑了一声：说燕城因为段燃苏醒而特殊，还不如说因为他降临而特殊呢！
——不过似乎可以反过来考虑。燕城的特殊性未必是他导致的，但可能是他附身到人类身上的原因之一。
不然为什么偏偏在燕城？
有机会的话可以去另外几个特殊的地点看一看。闻离晓抬起头，记住了另外几个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