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柴翡做例子,无非是柴翡和温菀自小的情意,让柴季颖相信,总有例外的人。
柴季颖轻轻笑了下,没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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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姜在秦远和齐青的张罗下,在善和坊的主街租下了一间铺面,按理说,善和坊是长安最为热闹的坊处之一,主街又是人流鼎沸,这里的铺面最是难租,可房东一听齐青提到司厉行,便立刻爽快地出租了,连租金都比别家便宜了一点。
子姜的绣工手艺在边城时就是首屈一指的,加上她奇思妙想,总是能想到别人家绣坊想不到的点子,不肖几日就在善和坊站住了脚,那些贵妇夫人更是闻名而来,闻的是子姜手艺的名,也是司厉行这一层关系的名。
子姜更是在后院僻出一间房收些有天赋的绣娘,她的巧夺天工出了名,自然有许多绣娘从别处绣坊过来。
这日,新收的绣娘想观摩子姜的手艺,子姜便掀开了她的专属绣架上的绸布。
几位姑娘惊喜之下,赫然怔住了表情,面面相觑。
子姜问:“怎么了?”
其中一位绣娘道:“姑娘这是绣的十八学士吧?”
那绣布上的十八学士娇艳欲滴,可谓以假乱真了。
子姜心里一触,看向她:“我不能绣十八学士吗?”
绣娘大概听出她有些不高兴了,连忙解释道:“姑娘初来京城不多久,有些事您可能不了解,这十八学士是温家少小姐和行将军的定情之物,当年行将军科考之际,少小姐为了讨个彩头,特意为将军亲手种了这难得的名品,只为这名字趁行将军的风采。”
另有绣娘道:“不错不错,后来因为将军科考不能带十八学士,少小姐便连夜向京城最有名的绣娘讨教,学了三天三夜,绣了十八学士的锦帕给将军,让他随身携带,当时在我们绣娘圈子里都传开了。”
“少小姐虽然是矜贵的大小姐,可那绣工天赋竟是难得一见,连前辈们都啧啧称奇呢。”
子姜想,原来那锦帕是温颜绣的,那次他单刀匹马直挑了北境三支精锐部队,伤重昏迷,她守了他一天一夜,希望他醒来第一眼看见是她。
却没想,他醒来第一时间找的便是那块锦帕,她说,昏迷前并没有见过那块锦帕,他厉色尽显,不顾重伤沿路去找。
自然是找不到的。
子姜见她们七嘴八舌说开了,冷下脸来,寒津津道:“怎么,她绣了,我就不能绣吗?”
绣娘们哑然:“最好还是不绣的好,京城没有绣娘会绣十八学士,少小姐绣工再精湛,也只为行将军绣,听说当年高贵妃想让她绣个巾帕,她都拒绝了。”
子姜忽然拿起绣线盒里的剪刀,狠狠插入绣幅,正插在那十八学士的花蕊上,然后只听“哗啦”一声绣幅生生被撕拉成了两片。
“那我的将行绣房以后也不必再绣。”子姜冷然命令。
绣娘们齐声声应道:“是,姑娘。”
话说完,前院的伙计喜滋滋跑来:“姑娘,有贵客到。”
子姜蹙眉:“什么贵客?”
伙计道:“不识得哪家的,但那气派行头定是哪个王孙贵戚家的婢女。”
既是打扮贵气,却自称婢女,想来来历不凡,子姜收拾了心情走去前院。
来人头戴珠花,一身绫罗,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婢女,她打量了子姜一番,道:“子姜姑娘?”
子姜谨慎:“是,不知小姐是?”
女子颔首端的礼:“不敢,我家夫人想见见姑娘,姑娘可愿走一趟?”
“不知是哪家夫人?”
女子清冷道:“不便明说。”
这样有气势,子姜即便有顾虑,也不敢推辞:“容我吩咐一番,就随姐姐走一趟。”
她心中忐忑,随着那三人上了一辆马车,是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可这三人的打扮气度,却不像是普通人家,子姜疑惑心起,不免也生了惧意,只能处处留心。
“不知夫人为何想见我?”子姜小心问道。
女子道:“姑娘去了,自然就知。”
子姜见她这番缄默,愈发不安,这时马车停下了,似乎外头在说什么,然后就听到沉重的开门声,子姜心里一紧,马车又行了一段路,又停了,女子道:“这里我们需要下来步行。”
说着,那两个小的婢女率先下了车,女子才下车,子姜稳了稳紧张的情绪跟着下车,目及之处就是长长的永巷......
子姜脑子轰得一声,一片空白,呆愣着看着两边列序而行的宫婢内侍,白了白脸色。
女子喊了她好几声,她回过神已经十分惶恐,脸颊又红了:“姐姐莫怪。”
女子领着她一路南行,经过亭台楼阁,琼楼玉宇,一座又一座的花园才在一座宫殿前停下,上书“凤翎宫”。
子姜跟着她走过前殿,又绕过内院,才走进一座殿室,殿中鹅梨帐中香缭绕,幔纱隔绝了内殿的人影,人影歪卧,似乎并没有往外头瞧一眼。
“娘娘,子姜姑娘来了。”那女子道。
里头有宫婢从中掀开了幔纱,入眼的便是曳地的丝绸,贴在一双玉腿上,子姜还未抬眼,女子轻声道:“姑娘快向贵妃娘娘行礼。”
竟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高贵妃!
子姜忙是要下跪,却听娇懒的声音道:“快别多礼,姑娘是大周军队的恩人,是有军功之人,本宫可不敢受,请姑娘坐。”
子姜谢恩,乖乖在她榻前的锦凳上坐下,这才看到高贵妃高高隆起的小腹,对了,听说高贵妃已有八月身孕,本身得皇上疼爱,腹中又是第一子,所以皇上更是紧张。
“请姑娘来也没别的事,这可是姑娘的杰作?”
高贵妃轻轻说着,有宫婢双手捧着一条绣了牡丹的娟袖,子姜不知高贵妃心意,恭敬道:“是。”
她听得轻轻一笑,不是气恼的意思,便松了一口气。
高贵妃道:“姑娘心灵手巧,最近司制描绘的图案、绣样本宫总是不满意,不知姑娘可愿为本宫解忧?”
子姜唇瓣含笑:“为娘娘解忧,是民女的福气。”
没想到一切那样顺利,子姜低着头,眼中闪过一抹自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