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在海边喝酒?海风黏糊糊的,海水还有股腥味。”
“因为我还没喝够,在料理亭里喝又太贵了嘛。”
八名木说着从手中的塑料袋里捡出一听冰调酒递给夏秋,却被满脸写着嫌弃的顾泽中途截了胡。八名木也不介意,自己拿起一罐啤酒,拉开了就喝。
夜晚的海风吹得很舒服。微微的凉意如同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在人的身上,让人找回几分白天里遍寻不到的闲适安静。
上次两杯洋酒下肚就醉了个稀里糊涂的夏秋不敢再重蹈覆辙,就算顾泽拿给她的是酒精含量只有百分之五的类果汁类饮料,她也小口小口喝得特别慢。
顾泽的酒量倒是很好。几乎和八名木以同样的节奏你一罐我一罐喝个不停的他一点儿醉意都没有,哪怕八名木都开始大舌头了,他的脸都没红上一点儿。
“喂,别在这睡。”
抓着八名木的衣领拍醒眼看就要睡着在沙滩上的八名木,顾泽试图把八名木的手臂扛到自己肩膀上。
“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呃……”
八名木没回答,只是顺着顾泽的肩膀滑了下去:“呕——”
“!”
一秒放开八名木,把塑料袋塞八名木的怀里,顾泽带着夏秋往后面撤退两步:“要吐自己去旁边吐完再回来!”
“我不是要吐……只是胃里不舒服……”
八名木身体一歪,干脆躺倒在沙滩上缩成一团:“顾~~帮我买味噌汤回来好不好?速食的那种就行。”
在惹自己生气这件事上,柳诚二一定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天才。深吸一口夜风以缓和自身的情绪,皱着形状优美的长眉,顾泽指着八名木的鼻子道:“要是被我发现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对秋秋出手,我回来就把你踹进海里喂鱼。”
说罢顾泽瞪着嬉皮笑脸的八名木,沉声问:“知道了吗?”
“放心吧。”
八名木嬉皮笑脸地朝着顾泽行了个绅士礼:“我对谁出手都不会对你的公主出手的!”
“哼。”
顾泽的冷哼道出了他的心里话:鬼才信你。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顾泽早已不再是那个不够聪明也不够沉稳的毛头小鬼。按捺住焦虑,一遍遍试图抚平自己心中的不安,直到柔和了眉眼,顾泽才对夏秋开口:“我去一下便利店,马上就回来。柳要是敢对你做什么……”
把空了的啤酒瓶塞进夏秋的手里,果然还是没法彻底放下担心的顾泽教唆道:“用力拿这个砸他的脑袋,不用留手。等我回来,我会清理现场和凶器。”
夏秋想笑,又笑不出来。她只能握着酒瓶点了点头,示意顾泽可以安心离开。
顾泽可没有夏秋的大心脏,他一步三回头,走得越远眼神越哀戚。八名木毫不怀疑这时候只要夏秋喊上一声,哪怕远处的顾泽已经走得几乎要看不见夏秋的身影了,他也会化身为猎豹冲回来。
海浪有节奏地轻拍着岸边,夏秋坐了下来,眺望着远方。
和八名木在一起的顾泽,更像那个她记忆里的竹马。那个……她的初恋对象。
他会生气,会闹别扭,会讥讽人,也会表露出十足的攻击性。
可不论他的嘴巴有多坏,他看起来有多不情愿。在帮助朋友这件事上,他从来不会吝啬。
海上有星星点点的鳞光。那大概是捕鱼的船。更远的地方有高楼大厦交相辉映,暗色里大概还伏藏着被高楼大厦遮掩住的民家。
夏秋正看得入迷,额上就痒了一痒。
八名木的手指把夏秋的额发撩开些许,露出了藏在下面的淡色痕迹。
那是夏秋五岁那年,因为拦在欺负顾泽的坏孩子们面前、被坏孩子们推倒在花坛里时留下的印子——花坛周围立了一圈儿铁丝网。被推倒的夏秋蹭到了锋利的铁丝,眉毛上方的额头顿时被开了道血流不止的口子。
话虽如此,那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现在夏秋额上的疤痕只留下了一点点不仔细看就注意不到的浅痕。
八名木不意外地拿开了手:“果然是你啊,顾的荆棘公主。”
捂着自己的额发,夏秋无意识地开口:“……之前我就想问了,为什么你要叫我‘荆棘公主’?那是什么意思?”
嘴角勾着玩世不恭的笑,八名木不答反问:“那为什么你之前不问呢?”
见自己一句话就把夏秋问得哑口无言,八名木低声浪笑,举手投降:“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说话。抱歉,我没有欺负你的意思,只是我习惯了这样的说话方式。”
推拉是男女调情的开始,越是能勾起女性好奇的男性,越是能让女性产生靠近的冲动,了解的渴望。他答应过顾不对他的公主出手,所以他不会再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对了,是“知恩图报”。顾既然帮了他,他也该帮一帮顾。
名声啊,钱啊,这些身外之物并不是顾所看重的。顾执着的,始终只有面前这位公主。
不过他在料理亭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顾的公主和他,两人的感情并不对等。说得再准确一点,那就是他们两人的感情就像两条相交的平行线。看似有焦点,实则从头到尾没有一处交互。
“‘荆棘公主’是顾设计的妆面的名字。”
从沙滩上坐起,八名木抹掉了自己脸上沾到的砂砾,支起了下巴:“但是这个妆面被人偷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