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姝上一刻还在狂喜,可听到“太子”二字,她心中狂喜就如同突然被雨水淋湿的火苗,登时就湮灭了。
可……
神医是兄长的救命稻草,但凡能有法子寻到神医帮助,她定要竭力而为。
为何又要与太子扯上了干系?!
孟姝心绪繁杂,镇国公府是德妃与燕王的母族,可以算得上是太子的死对头,就算太子不记得当初在北疆的事了,可她无论站在哪一个立场,都没有理由让太子帮衬自己。
老太君这时好奇一问,“晴儿,你这半年一直深居内宅,怎知晓薛神医之事?”
老太君不愧是老太君,总能轻易察觉出细微之处。
孟温晴素来端庄雅致,是老太君亲手培养起来的大家闺秀,礼数周全,亦是文武双全,她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只道:“祖母,我也是听来的小道消息,太子这几年广纳奇人异士,薛神医被他收入麾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闻言,老太君不疑有他。
帝王膝下好几名皇子都已弱冠,除却太子、燕王、端王之外,另有几名皇子亦是蓄势待发之态。而今帝王沉迷修仙悟道,疑心甚重,皇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愈发激烈,连带着各大世家势力之间的对抗也趋于明显。
老太君沉吟一声,一手拍在了檀木案桌上,虽是年纪渐长,但巾帼的气度不减分毫,“哼!你们姑母不欲帮衬,那便罢了,孟家如今大难临头,她纵使身为德妃,也难免会被牵连,既是求不来御医,那就去求神医。”
御医自是不及薛神医的医术。
其实,无论是老太君,亦或是孟家姐妹都知道,纵使求来了御医,也未必能治好孟岩。与其花时间和精力去求德妃,还不如直接把目标放在薛神医身上。
老太君又仔细打量了几眼孟姝,心疼这个娇娇孙女忙里忙外,原先精致的鹅蛋脸瘦到只有巴掌点大了,叫人忍不住怜惜。此番从北疆归来,同去的护院仅有四人跟了回来,可想而知,路上遇到了怎样的凶险。老太君遂随意问了一句,“诺诺,你此次可有伤着?是否遇到危机?”
提及此事,孟姝觉得既是诧异,又庆幸,“祖母心安,孙女的确碰到了危机,可每次都化解了。”并且次次都是关键时候,她又逃脱了危险,这大概是老天庇佑。
孟姝默默的思忖着。
老太君长叹不息,望着院中的一株百年之久的海棠树暗暗祷告:孟家列祖列宗啊,如今孟家仅剩下这几个孩子了,万不能再有事。
*
孟姝长途跋涉归来,老太君与她说了几句话,就让她回房歇着了。
孟温晴心事重重的回到芙蓉苑,如今的镇国公府已经遣散了近大半仆从,她让身边仅剩的婢女留守院外,独自一人入了院内,她朝着墙角望了几眼,确保那家伙今日没来,这才稍稍心安。
昨日就得知二妹会带着兄长归来,她与祖母几乎是一宿未眠,这会子正犯困。
孟温晴推开房门,刚踏足内室,她脚步猛然一怔,一双漂亮的水眸登时就露出不满之色,只见那混账正大剌剌的靠在她的绣榻上,一条长腿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委实不雅致。
孟温晴疾步走上脚踏,怒视榻上男子,见他一身绯红色绣金线蟒蛇纹的袍服,腰束玉钩,衬得腰肢精瘦修韧,此时正阖眸假寐,他闭着眼时,眉心也是微微蹙着的,少年老成,才弱冠就已是权柄煊赫,乃手握生杀大权的麒麟卫副指挥使。
孟温晴压低了声音怒喝,“你在做甚么?从我榻上起来!”
真是愈发得寸进尺!
此前只是翻墙过来讨杯茶喝,现在倒好,直接登堂入室了!
谁能想到隔壁那个不受器重的庶子,有朝一日会成为杀伐果决的佞臣?!
孟温晴实在后悔,当初就不该赐他一饭之恩,更是不该在他数次被毒打之后,偷偷给他送了金疮药。如今可好,孟家本就是多事之秋,她又被这厮给盯上了。
顾厉幽幽睁开眼,那双丹凤眼犀利深邃,唇角噙着缱绻笑意,似是瞌睡尤在,嗓音低沉极了,“我昨夜受你所托,连夜暗中护送你二妹回京都,怎么?你这就过河拆桥?好歹让我歇息片刻。再者,你这绣榻到处沁香宜人,我很是喜欢,就爱躺在上面。”
孟温晴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的确求过顾厉办事,唯恐二妹难以活着抵达京都,她收到二妹书信之后,便求着顾厉出城暗中接应。
人情债难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