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别过脸去,漠不关心,“殿下打算怎么做,都与我无关——”
他却蓦地打断,“儿臣以为,人应该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欲.望。而不是任由它在心中膨胀,却又无法发泄。人生来就该不择手段地取得自己想要的一切。母后您说,对吗?”
不择手段地,得到想要的一切?
卿柔枝徒然感到不安。
他脸上有一种诡秘的笑意,卿柔枝不知该如何形容这层笑意。
他看她的眼神好像下一秒就会抓上来。
卿柔枝心下一跳。
或许,压根就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呢?
他口中的欲.望,大抵是指,想要亲手杀了她那种吧?
她一步步往后退,直到脊背微微抵住什么。
是一个人。
脖子刺痛,被一根簪子压住,粗哑的女声在耳畔,阴恻恻地响起,“主子说的不错,你二人早有私.情!”
那人枯黄、瘦削的面孔暴露在卿柔枝视线之中,竟是董静婉的贴身侍女海棠!
卿柔枝一时间骇得说不出话,此人难道一直躲在暗处偷听不成?!
挟持着卿柔枝,海棠冲着前方男子厉声道:
“殿下若是再近一步,我便杀了皇后!”
褚妄脚步微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
海棠眸色阴狠,锋利的簪子沿着卿柔枝的脖颈往上,抵住那张吹弹可破的脸蛋,充满嫉妒地说道:
“殿下还不知道吧,卿家二小姐待字闺中时,便是个下.贱至极的货色!当年元后病逝,先帝下榻卿府,她就敢光天化日勾.引姐夫,当晚便脱光了爬到姐夫床上,第二日丑事败露,那场面就连卿府的小厮都看了去。原本失贞之罪,合该乱棍打死,卿大人到底疼惜女儿,只将她铺盖一卷送进宫中,这才有了今日的荣华富贵,圣宠不衰,真是叫奴婢好生佩服啊!”
往事被人当面揭开,卿柔枝脸色煞白,双肩微颤。
那婢女要的就是她这样的反应,不禁快意至极。握着簪子的整条手臂都在震颤,阴沉的笑声搔刮着她的耳膜:
“哈哈哈哈皇后,你好了不起啊!竟然这么快就勾上了新帝!主子斗不过你,终究是主子命不如你!今日我便替主子了结了你,也算报了七殿下和主子的大恩!”
说罢握着簪子狠狠刺下。
“噗呲”,皮肉被划破的声响,预料中的痛楚没有传来,卿柔枝腰间一紧,落入一人怀抱。
“皇后娘娘——”
闻声赶来的坤宁宫众人,跪倒一片,看到眼前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出。
只见,皇后脚边淌过一条血溪。一名婢女双眼大睁,心口直直插着一把刀刃,可见下手之人的快狠准。
然而更骇人的是,临淄王竟然将皇后,他名义上的嫡母,搂在怀中。
皇后洁白的裙摆染着大片血污,如泼墨桃花,灼灼人眼。
卿柔枝脑袋埋在男人宽阔的胸前,细窄的肩膀轻颤,不加掩饰的恐惧。
然而在谁都看不见的地方,她摘下了他腰上的令牌。
“娘娘打算这样抱多久?”
就在她将令牌迅速收进袖口时,他冷淡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她抬头,脸颊堪堪擦过他的下巴。
他眼神突然变得古怪。
她浑身一个激灵,立刻从他怀中退了出去,唯恐避之不及。
“本宫失态了。”
褚妄抬手一摸下巴,看到他的动作,卿柔枝也下意识一抚侧脸,指腹果真沾着黏红。
她有些尴尬,想了想,向他递去一直紧紧攥在掌心的手帕,“多谢殿下解围。”
素白薄绢,就像她新换的这身衣裙,没有多余的花色。
她对新寡的身份倒是适应得很快。
卿柔枝看上去丝毫没有受到那婢女的影响,仅仅眼神有些疲惫。
褚妄接过手帕,沿着白皙的下巴,自下而上缓缓擦拭起来。
一边擦,一边盯着她。
“娘娘倒是自在。”
卿柔枝垂眸,她畏惧权力,是因为权力会夺走她的生命,但她不会再因为一些不痛不痒的指责,感到耻辱了。
“娘娘的心,当真是冷啊。”
他似叹非叹。
冷吗?也许宫里待久了,所有人的心都会变得一样冷吧,卿柔枝没接话,只福了福身,带着宫人离开。
衣裙沾了血,穿在身上很是难受。
只是她没想到,褚妄竟也跟了过来。
她正在内室宽衣解带,里衣褪到一半,露出圆润的肩头。
一侧眸,惊觉屏风上投下一抹修长高大的黑影,鬼魅般骇人。
她在屏风里,他在屏风外,相隔不过数步。这屏风乃是素白薄绢制成,虽不能窥探全貌,但对方的影子轮廓看得是清清楚楚!
她方才脱衣的动作,想必全都落进了他眼中。
卿柔枝惊怒之下,不免生出埋怨,若是有人通报一声,也不至于如此,立刻她就放弃了指责的念头,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
放眼皇宫,谁敢拦他?
他去哪里,不都是如入无人之境吗?
一走神,身体便无意识地放松了下来,有什么东西从怀中落出,砸在地上发出声响。
而后滚了几滚,落在前面那块织金的围毯上——
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