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她蹑手蹑脚地从帐篷另一边出来,看到席润野站在不远处等她,身子颀长,身后繁星辉煌灿烂。
楚栀微微张开嘴巴,惊讶地环顾四周,仿佛置身宇宙,群星环绕。
深夜的银河美得不可方物,她已经坠入这一场繁星盛宴里。
席润野走过来,压着她肩膀带她往车后走,小声说:“小点声,要被发现了。”
“不和他们一起么?”楚栀不解问。
席润野:“先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楚栀对未知的旅行充满了期待,配合他弯腰,小心翼翼地离开。
席润野带她走了差不多两百米,在一个小小的坡停下来,上面放着一台天文望远镜,应该是他提前架好的。
“你的?”楚栀只敢看,怕碰坏。
席润野熟练地调试设备:“嗯,过来。”
楚栀走近,席润野示意:“看看。”
不知道望远镜对准的是哪颗星,她凑上去,一会儿后看到一颗光秃秃的球,楚栀不解:“这是……月球?”
可不像啊,土黄色上覆盖着一层淡白色,像冰又像雾。
席润野:“是火星。”
楚栀傻乎乎说:“它没火!”
席润野感觉好笑:“它本来就没火,你印象中见到的火星图片是经过专业处理的。现在你只能看到它的极冠。”
楚栀问了极冠是什么。
席润野:“它的南北极水冰和干冰覆盖的区域。”
本来是晦涩难懂的,席润野三两句解释清楚,引起了楚栀浓厚的兴趣,她又捧着天文望远镜看了会。
“今晚夜空纯净度高,所以能看到,若是云再多些,怕是难观测到。”
楚栀发现遇上感兴趣的事情,席润野的话都变多了。
“席润野。”楚栀叫他。
第一次听到她叫自己的全名,声音软糯糯的,他心情愉悦:“嗯?”
楚栀问:“你为什么没学天文,反而去学了航空设计。”
印象中,高中时期的席润野总爱看国际太空报刊,上面全是她不懂的星轨和英文,却不妨碍她往里面倒入对他的爱慕。
“星星单看着多没意思。”席润野勾起一抹笑,“摘星才有意思。”
语调平平的一句话,盛满了少年对航天事业的傲气。
“确实。”楚栀和他并肩站着,看着眼前的银河,感叹说,“星空永远浪漫啊。”
席润野轻嗤:“浪漫是虚渺的形容,人们只是喜欢把无法看透的东西归为浪漫。”
楚栀看他:“是么?”
席润野:“我说的对吧,很真实。”
“如果是这样,席润野你很浪漫。”
“我?”
“你虚渺,看不透。”
所以,你是浪漫。
后面的话她没说,席润野却看到银河落在她眸子里,星星点点,那双桃花眼里是一个浪漫的小银河。
此刻,小银河凝视着他。
“听说过么?”席润野笑了,当她是在夸他,说,“你身体里的每一个原子都来自一颗爆炸了的恒星,形成你左手的原子可能和形成你右手的来自不同的恒星。最有诗意的说法就是:我们都是星尘。”
“我们都是星辰?”
席润野:“当我们是个人的时候,我们的不开心、悲伤、痛苦都是无限放大的,但你想想,我们都是星辰,于宇宙我们如此渺小,那些伤悲不值得一提。”
楚栀在这一席话里听到了少年的内心深处的悲情和脆弱。
“所以,你想去看更广袤的星空?”楚栀问。
席润野:“嗯,所以我选择了航天工程。”
随后他又说:“那些不过是以前的想法,现在我想,我们人类都该看到更广袤的星空。”
话音落下,楚栀的心为之悸动,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他了。
天之骄子的席润野,心怀着关于他的家国星空梦、航天梦,她爱这样的鲜活的他,她更爱因为怀着梦想而熠熠生辉的他。
楚栀浅笑着,目不转睛看着他。
她似乎卸下了所有的负担,想要不计后果的大胆一次,没有顾虑地走向他,就像洛希定理那样,就算粉身碎骨,就算消亡,她也渴望能拥抱他。哪怕一次。
他不是山谷,不必有回音。
“席润野,你会成功的。”
席润野看着她,也笑了。
很多年后,当上总工的席润野总会想起晴好的这一夜,和心爱的她仰望银河,她第一个窥探到他的梦想,也是第一个告诉他,他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