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沉默着,任由梅蕴和牵着她的手,拉到床上坐下。
钟意看着他蹲在地上,低头将照片捡起来。手指苍白修长,骨节分明,夜里在她身上兴风作浪的一双手,平时看来却充满了禁欲气息。
一如梅蕴和。
梅蕴和将相片一一捡起,放入盒子中,摆在桌子上。
钟意动动手指,结结巴巴:“你怎么存了这么多的照片?”
梅蕴和坐在她旁边,钟意神经紧绷,感觉自己像是一只高度紧张的猫,随时都会跳起来。
梅蕴和察觉到她的不安。
她总是这样,小心翼翼,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缩到壳里,把自己保护起来。
她没有锋利的爪子,也没有尖锐的牙齿,那日气急败坏打赵青松的一巴掌,也不过是她难得的一次反抗。
原以为之前已经暖化了她,没想到这孩子还是那样怯怯弱弱的。
钟意在怕他,这个认知让梅蕴和心里一沉。
“上次和你说过,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恭鹤楼。”
梅蕴和覆盖上她的手,钟意颤抖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强制性分开她的手指,紧紧扣住,梅蕴和不容拒绝地抓着她的手,平缓地开口:“你那天穿了条水蓝色的裙子,穿了双白色的鞋,倚着栏杆和人说话。”
望见她的那瞬间,梅蕴和以为自己看到了光。
读书期间,梅蕴和也交往过女友;步入社会,也遵循过爷爷的建议,和适龄人相亲。
但没有一个人,能像钟意一样,让他怦然心动。
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梅蕴和心里就冒出一个念头——
就是她。
“我说想追你,是真的,”梅蕴和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着魔一样搜集你的照片。”
说谎,钟意想,你那哪里是搜集,还有好多tōu • pāi来的。
但她只是安静地听着。
“你害怕吗?”
梅蕴和的手抚上她的脸,摸上她嫣红的娇嫩的唇。
钟意很想说害怕,结果还只是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不害怕。
从大学到现在,整整五年,有个人始终在暗中窥伺着她。
虽说tōu • pāi的照片并没有涉及隐私,但钟意依旧有一种被侵、犯了的感觉。
钟意几乎要陷入梅蕴和用情、爱与温柔的大网,因为无意中发现的这些照片,她又清醒了过来。
她突然觉着梅蕴和有些可怕。
那种初见他时候的战栗感又回来了,钟意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脸。
身体做出应激反应,她死死咬紧牙关,手控制不住的颤。
“你只记得一点就好了,小意,”梅蕴和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似是一声叹息,“我爱你。”
——这是梅蕴和第一次对她说我爱你。
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下。
这个怀抱充满了禁锢的味道,钟意扒着他的胳膊,右手被他死死握住,觉着自己的大脑都要缺氧了。
当天晚上,梅蕴和没有碰她。
钟意思绪混乱,拿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背对着梅蕴和。梅蕴和也没有强迫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她身旁。
突然意识到,她其实根本都不怎么了解枕边人。
说不出是惶恐还是不安,今天无意中发现的东西打破了她对梅蕴和的固有印象。
在钟意心里,梅蕴和即是长辈,也是丈夫。他安全可靠,性格温和。但那些照片,猝不及防让她触及到了梅蕴和的阴暗面——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完全没有准备好。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醒来,钟意发现自己又跑回了梅蕴和的怀抱里。
肌肤相贴,脸贴着他的胸膛,他揽着自己的腰。
不过短短几十天,她就养成了在他怀抱中睡觉的习惯。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梅蕴和对她的好与纵容,一点一滴累加起来,轻而易举地就攻占了她的心房。
无数人艳羡的梅太太,在这个夜里失眠了。
在梅蕴和手指颤动的时候,她立刻闭上眼睛,放缓呼吸,做出已经熟睡了的模样。
而梅蕴和只是更紧地抱了抱她,吻了吻她的额头,钟意贴着他的胸膛,大气也不敢出。
梅蕴和摸了摸她的耳朵,拉紧被子,沉沉睡去。
钟意再醒来的时候,梅蕴和已经上班离开了。
她魂不守舍了一上午,直到云凝月过来,她才把积压在内心的害怕说了出来。
云凝月冷静的和她分析:“你害怕什么?”
“感觉他心思很重。”
“那他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钟意一愣,继而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担心什么?”云凝月的手指戳到她脑门上,“商人有那个不精的?纯朴天真的早都被淘汰了。你说,梅蕴和人帅有钱,器大活好——这个你自己掂量哈,我不清楚。你现在因为心机重就要疏远他了吗?”
“可是他连续tōu • pāi了我五年的照片……”钟意弱弱反抗,“你不觉着,这有点恐怖吗?”
“还好吧,”云凝月突然有些心虚了,她眼神游离,“有时候人总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
得,钟意知道,眼前的亲亲小闺密,也私藏了不少她心上人的照片。
“总而言之,梅蕴和没有什么奇怪的性、癖对吧?性、生活应该还蛮和谐的吧?也没有出轨,家暴,对你也是一如既往的好,”云凝月说,“你还纠结这些过去的事情做什么?不是自寻烦恼吗?”
云凝月这一番话,成功地将钟意给洗了脑。
她呆呆地瞧着云凝月:“……是哦。”
云凝月摊开手:“那你还纠结个什么劲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