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眼看自己掐住了舒桥的死穴,得意洋洋地用下巴点了点自己对面空出来的座位,手里的茶盖和茶碗碰出一声清脆:“坐吧。”
两座大山压下来,舒桥像个鹌鹑一样坐在了老大爷对面,这才想起来,这条位于北江一中北侧的巷子里,正是一中的家属院。
然后,她一边机械地回答着老大爷的话,一边把对方杀了个对穿。
“高二。住校。成绩还行吧。不偏科。学理科。”
老大爷盯着自己被逼成白脸笑杀的棋局:“……再来!”
落棋声响彻小巷,在舒桥的“将军”两字之间,插着老大爷不服输的大喝。
“再来!我就不信了!!”
“……来!再一局!最后一局!”
“……最后亿局!”
旁边的其他老头子们嗤笑起来:“老路啊,行不行啊?几十年的棋龄了,被你儿子班上的学生逼成这样?”
路老爷子连输五把,气呼呼捞起老年机:“你等着!我喊个外援!我就不信了,我赢不了你,我老路家的人必须得赢你一次!”
舒桥万万没想到这老头子还有这等操作。
路老爷子电话打得快,人到的也快,舒桥还在低头整理棋盘,耳膜里已经传来了一阵有些莫名耳熟的轰鸣。
街上噪音那么多。
对轰鸣耳熟本来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她下意识侧头去看,围在一边的其他老大爷们已经开始嘘声一片。
“噫——老路你是不是玩不起?”
“而且这小子也不算你们老路家的人吧?!”
“人民教师了一辈子最后就数你把作弊玩明白了?”
几位老爷子端着大茶杯子的嫌弃声里,舒桥一边心想这些老大爷们说话的语气都还挺时兴,一边随意从人缝里向外瞄了一眼。
然后就僵硬在了原地。
下午才见过的那张过分优越的脸,明晃晃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那双黑色马丁靴停在她面前时,舒桥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并在脑子里第二次冒出了同一句话。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一道声音落下来。
“行啊你,这么晚了不回家,在这里下象棋。”
还是那种散漫怠懒的音调,舒桥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抬头反驳道:“我下象棋和你……”
“大晚上的,不下象棋干嘛?!”
几乎是同一时间,路老爷子的声音和她一起响了起来。
舒桥:“……”
哦,不是和她说话啊。
老爷子中气十足理直气壮,嗓音盖过了她有些气若游丝的声音,但舒桥还是尴尬到迅速红了耳根。
啊!!
人家问的是路老爷子!和她舒桥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