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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 / 2)

他不是傻子,林昭昭表面上说是见他修行多年没什么长进,带他一起修炼。

实则无非是把他叫来当许念的人肉沙包罢了。

他来不来结果都一样。

不来因忤逆尊长被责罚,来了被许念报复。

与其给林昭昭机会动手,倒不如主动过来,至少在许念手下他还能有几分自保的可能。

“师娘说笑了。既是师娘的吩咐,我岂敢违背?”

少年声音轻轻柔柔,像雾又像风般飘渺。

“况且师娘是为了我好,我资质愚钝,能得师娘指点是我的荣幸,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拒绝呢。”

林昭昭听完他这番滴水不漏的话,神情很是复杂。

十五六岁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为了生存不得不被迫言不由衷,忍辱负重,实在让她倍感心疼。

此时许念尚未到琅琊峰。

倒不是青年没有时间观念来晚了,相反,现在距离规定的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是她提前到了而已。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沈危楼竟比她来得更早。

他应该是怕她刁难,才这般宜早不宜迟。

不过这也是好事,如今没有许念就只她们两人,她也不用那般端着姿态,神经紧绷。

这么想着林昭昭仗着沈危楼看不见,活动了下脖子,随意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见少年依旧笔直站在那里没动作,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你挡着我晒太阳了,滚过来坐着。”

她之前就发现了,她对沈危楼越好就越容易触动强制任务。

这就跟找补是一样的,强行做一件坏事蒙蔽天道的眼睛。

可如果她态度恶劣,维持着表面的刻薄冷漠的人设,那被发现的可能性就比较小,她的自由度就更大。

就像现在,林昭昭让沈危楼坐过来是顾忌着他脚上有伤不能久站,只要语气冲点儿,就无事发生。

银发少年愕然了一瞬,也不知是他体寒还是魔的身体和人不一样,感知不到什么温度。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站在日光处,甚至连光亮都微乎其微。

“啧,你眼睛瞎了难不成耳朵也聋了?没听到我在和你说话吗?”

林昭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危楼循着她所在的方向,静默走了过去。

大约是先前在冰窟辨认错了位置,这一次的少年并没有贸然坐下,而是站在青石面前估摸了下距离和确定了下方位,这才小心翼翼落于石边。

银发如月华,白衣似霜雪。

青绿满翠,唯有这一点雪色染了林间。

林昭昭余光不动声色瞥了过去,只见少年脊背挺直,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攥着衣袖。

手背青筋乍起,面颊处的长发滑落,也难掩他紧绷的神色。

一块青石,饶是坐得再边缘也远不到哪儿去。

只要她想,稍微伸一下手就能碰触到他的衣角。

他应该是头一次和她这样近距离接触。

饶是日后的沈危楼再法力无边,现在的他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会害怕,会不安,再正常不过。

林昭昭没有忘记自己此次把他叫过来的目的,趁着许念不在,她指尖微动,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只金铃。

准确来说是一个银制项圈。

长度堪堪圈住脖子,在上面坠着一只铃铛。

这东西是林昭昭从原主众多灵宝中挑选出的一个定位法器,名为问心铃。

和普通的追踪定位的法器不同,它没有距离限制,将神识放入那金铃之内,无论千万里,只要催动引起共鸣。

铃铛一响,她就能立刻知道佩戴者位置。

关键是这定位是单向的,除了她以外谁都听不到铃声,哪怕佩戴者也不能。

安全性杠杠的。

林昭昭不放心许念,一会修行的时候万一对方搞什么小动作她没能及时发现,沈危楼就惨了。

为了防许念,也为了日后少年有危险,她能立刻赶到他身边,她才准备了这问心铃。

“把这个戴上。”

铃无声,沈危楼并不知道它是什么。

他不确定地抬起手,林昭昭看他偏了方向,这一次没有出声提醒,而是将问心铃轻放在了他的掌心。

银环冰冷,金铃凉薄。

两者都在这三月早春的暖意中格格不入。

沈危楼指骨微顿,捏着那颗小巧金铃,感知到那是什么东西后力道之大指尖都泛白。

可惜那是法器,他捏不碎。

“……师娘这是何意?”

这是林昭昭从穿到这里到现在第一次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起伏,他说这句话近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唇压成了一条线。

林昭昭也知道他误会了。

项圈,还带铃铛,羞辱意味实在太过明显。

她也想过拿个正常点的法器给他,但恐被怀疑,徒增事端,于是这才挑了这问心铃。

其实这东西也就看着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品阶却极高,算得上原主压箱底的宝贝。

如此也算不上折辱……吧。

林昭昭只得这么说服自己,看到少年气得身子都在隐隐发颤,冒着寒气。

她咽了咽口水,冷着声音道。

“有什么问题吗?”

“你既想得我指点,总得顺我心意吧?”

沈危楼不言不语,静默如山。

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动作,无声抗拒着林昭昭。

看来他是不会自己主动戴上了。

她垂眸看向眼前面容如玉的少年,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沈危楼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到身上骤然覆上千钧威压,压制着他无法动弹分毫。

他想要反抗,可脖子却一寸一寸被一只无形的手摁了下去。

“也是,这是我赏给你的东西,自然得由我给你戴上比较好。”

那语气像是施舍。

高位者于卑贱者,主人于奴仆。

一旦戴上,就如同烙印上了对方的痕迹一般,成为了她的所有物。

沈危楼用尽浑身气力想要挣脱束缚,鼻尖额头都是冷汗,银发曳落,他成了一根纤细的被霜雪压弯的花枝,颤颤巍巍几欲断裂。

可蜉蝣之力撼动不了参天的树。

“咔嚓”一声,随着金属的冰凉覆上脖颈的肌肤,激起一层疙瘩。

问心铃牢牢系在了他的身上。

花枝也在这一瞬弯折。

林昭昭知道这对于沈危楼来说,这是屈辱的。

她不敢看他的神情,良心不安地放下手。

不想离开时手指不可避免碰触到了金铃。

叮铃,叮铃。

银发少年垂首不语,铃铛清脆悦耳。

象牙白的脖颈在金铃的粲然下,映衬得分外细腻温润。

林昭昭没忍住往旁边瞥了一眼。

虽然这样联想不好——

可是……这样真的好像小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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