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的话一落,就只有隆冬的朔风在外面呼啸,而侍御司的执政公卿皆未敢轻易发言,沉默不语。
司礼监掌印太监张宏也只接住了朱翊钧突然脱去的袍子,挥手示意杂役添些炭火。
而朱翊钧这时则继续横眉瞪眼看着执政公卿们,问:“朕从未敢把天下臣民视为土芥,可为何就有人视朕为寇仇?以至于朕花自己正当得来的钱,在其眼里都是在作恶行昏君之事!”
朱翊钧说着突然又自己苦笑了起来:“朕本来还以为,他们只是不把百姓当人,不把先生和先生的子嗣以及其他不和他们一党的士子当人,对于朕这个君父他们还是知道尊敬的;敢情,他们连把朕这个君父也不当人!连朕这个君父都没有支配自己正当收入的权利,也是一个他们所要求的旧礼下面的奴隶,比奴隶还不如,乃是随时可以为他们的礼所牺牲的牛马!”
“这样的皇帝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样的大明该亡了才是!”
一时,朱翊钧又声色俱厉地吼出这么两句话来,而这话让申时行等执政公卿皆不由得一颤。
“陛下息怒啊!”
“亦请陛下收回此言!”
申时行忙先跪了下来,且泪流满面地喊了一声,然后叩首在地,说了一句。
除了海瑞,王锡爵等执政公卿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因为他们也都被皇帝这话惊着了。
犹如一声霹雳,让他们都有些六神俱乱。
只是海瑞这时倒是不由得问道:“陛下欲真为尧舜乎?”
朱翊钧瞅向了海瑞,目光冷厉。
申时行等也都看向了海瑞。
海瑞则在这时拱手道:“陛下若欲真为尧舜,自当为天下之犬马,自然是无私产私欲的,此诚理学之目的也!”
“朕就是朕,不欲为尧舜!”
朱翊钧沉着脸回道。
海瑞不由得猛退了一步,微微一闭两眼,然后道:“难怪陛下重新礼,是本身便不肯为天下人犬马也!”
“朕虽不欲为尧舜之圣君,但朕亦敢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亦甘为孺子牛。”
“但这皆朕因此想为而已,非真欲成尧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