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王成林就遇到了任勇刚:“哟,老任,您何时也发达了,也来买这时兴的笔。”
任勇刚道:“不满您老,这马价银和草料银一免,我也能做点生意了,如今来买这笔,一是我娘子喜欢用这画画,二是孩子们读书也喜欢用这个写数字。”
原来。
自从申时行请旨科举不独尊朱学后,就开始对科举进行改制,明确规定学算学也能考功名,只是会单独算一科,所以,一下子愿意学数字的人还是不少的,主要是农家子,毕竟就算考不了功名也能去当个账房什么的,也不算白花钱,所以也促成了民间更多人开始愿意学这个。
王成林这里听任勇刚这么说,忙抓住他的手,问:“你说什么,你有媳妇了,何时娶的?”
“年前。”
任勇刚笑道。
王成林听后就笑道:“这是好事,我还以为你这二十六的汉子,就真的要做鳏夫了呢,没想到,你居然还是娶到了。”
在这个时代,男女成婚都早,所以二十六未婚已算是很大龄的剩男,王成林也才因此感叹说差点以为任勇刚要做鳏夫。
任勇刚笑道:“这不就赶上了嘛,前段时间大户们为了我们这些人手里的银元把什么都贱卖,就有个姓吕的把他的丫鬟卖给了我,恰好的是那丫鬟一开始就不嫌我没地没父母兄弟可靠,也就没跑。”
“真正是年景好啊,连我们这样的都跟着沾恩锡福,以往按理只有文曲星才能的。”
王成林这些日子因其婿叶阿贵富足了不少,也就跟着在清江浦认识了一些乡绅,便学到了一些成语,也就说了个“沾恩锡福。”
王成林说着就责怪起任勇刚来:“不过,你也是,成亲这样的好事也不告诉我一声。”
任勇刚笑笑:“还不是怕您老走不开。”
“你等着!”
王成林说着就转身进屋,没一会儿,就拿了两大瓶未拆封泥的绍兴黄酒出来,给了任勇刚:
“这本是我女婿孝敬我的,现在我给你,算我的礼!虽然你没请我,但我这礼还是要送的。”
“这……”
任勇刚有些不好意思收。
王成林道:“你我见外什么,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以后真觉得这铅笔的买卖做的下去,就多来我这里进,我让我女婿给你打八折的批发价,你不知道,他的铅笔都是从凤阳官办实务局进的货,里面都是宗室的人在造,沾了贵气的,质量也好,毕竟他们可不会砸了自己朱家的产业。”
任勇刚答应了一声:“行,您老放心!”
朱翊钧为解决底层宗室的生存问题,的确有下旨在凤阳兴办一些由皇家投资的实务,而准予远支宗室里家庭负担重又不愿意读书进取的就来凤阳这些地方做工。
倒也有许多远支宗室愿意,毕竟他们很多其实早就沦落为了佃户,甚至乞丐都有。
王成林和任勇刚寒暄一阵后,就继续忙活起铅笔买卖来,而一直忙活到酉时他才休息,而开始沿着运河踱起步来,且很快遇见了这里和他要好的严老监生。
严老监生之所以愿意和王成林这么个白身相处,一是慕他富足;二是可以在其面前卖弄、得到一种优越感,所以,他现在一见到王成林,就先笑着问:“您老这是歇班了?”
王成林道:“是呢。”
严老监生则在这时就突然把折扇往手里一拍:“哎,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王成林问道。
严老监生道:“可惜你女婿白发了财,却不能像以前那么容易置地了!”
“这是怎么说?”
王成林愿意和严老监生相处,一是想抬高自己,二是想从严老监生这里多获取些国家大事,因为严老监生的确比他知道的更多。
严老监生道:“朝中有位海阁老,就是那个海刚峰,要废胥吏制度,以后就没有胥吏了,只有官,知道没有胥吏什么后果吗,没有胥吏,你是买个田都得正正经经的来,要我说,你们这些人就该去闹闹。”
的确还有许多豪右不满胥吏制度被废,也就想怂恿百姓闹事,所以严老监生也在这时对王成林这么说了起来。
“既然是海老爷废,那就没事了。”
“海老爷肯定有废他的道理。”
“所以干嘛要闹!海老爷肯定是不会对我们这些老百姓有坏心的。”
王成林直接回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