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看着看着不远处的戏台,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就好似隔着天堑,前面人头攒动,以林西的小身板想挤进去,简直难如登天!
“我们该如何过去?”林西眉头紧皱,看着前面的人群直犯愁。
“待会儿衙门的差役过来,人群定会闪开通路,到时……”
杨潇的话还未说完,只见焦战突然上前,揽住林西的腰,纵身而起,以人群为跳板,转眼便飞到了戏台上。
身子突然腾空,林西被吓了一跳,慌忙抱住了焦战的腰身,直到到了戏台之上,双脚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这才松了口气。
杨潇……
眼看着焦战和林西上了戏台,作为护卫统领的杨潇怎能落后,一纵身也飞了起来。刚刚被踩了脑袋的人还没回过神来,脑袋又是一沉,紧接着一个人影又飞了过去。就在人们以为不会有第三次的时候,脑袋又被踩了,然后戏台上又多了一名女子。
人群……
被踩的人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春喜看着戏台上的四人,焦急地说道:“我……我怎么办?”
“你们什么人?想干什么?”戏台上的人警惕地盯着从天而降的四人。
杨潇拿出锦衣卫的腰牌,在众人面前亮了亮,道:“锦衣卫办事,除戏班中人,其他人都散开!”
“让开,让开!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一缕回避!”人群外的锦衣卫大声呼和了起来。
围观的人一听是锦衣卫,连忙让开了通道,春喜这才能穿过人群,来到戏台前,在杨潇的帮助下爬了上去。
春喜期期艾艾地看着林西,道:“主子,您下次再有所行动时,能否带上奴才?”
林西转头瞧了一眼焦战,道:“我都不知,如何带上你。”
春喜神情一滞,满含幽怨地看向焦战。
“锦衣卫?”抱着伤者的男人戒备地扫了众人一眼,道:“锦衣卫为何在此?”
杨潇答道:“锦衣卫奉命巡视皇城,出现在这儿有何不可?”
林西倒在血泊中的伤者,道:“三娘,你帮他看看是否还有救。”
花海棠应声,来到伤者身边,想要施救,却被男人阻止,“你想做什么?”
“她会医术,若你不想他死,最好不要阻止。当然,若你不想他活,那就继续废话。”
事关人命,林西不想跟他废话,直接将他架在了火上,若不想被怀疑,他只能选择让花海棠救人。
见男人不再阻拦,花海棠便开始检查伤者伤势,道:“被利刃刺中胸口,肋骨有骨折现象,不知是否伤到心脏,需先帮他止血。”
花海棠掏出伤药倒在伤口上,随后拿出帕子按住伤口,道:“杨肖帮我按住他的伤口,力道要把控好,未免他再受到二次伤害。”
杨潇应声,蹲下身按照花海棠的吩咐,按压住伤者的伤口。
花海棠腾出手给伤者把脉,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手,道:“主子放心,这人命大,遇到了我们,暂时死不了。”
听花海棠这么说,林西不由松了口气,死不了就好。
“散开!散开!”人群外又传来呼和声。
林西朝着人群看去,只见十数名带刀侍卫分开人群走了过来,其身后走来几个穿着华贵的男女,其中便有林西认识的人,也就是康王林昂、王妃于婉,以及康王世子林遂。
方才听到呼喊声,似乎喊得是郡王,难道这个画着浓妆、穿着戏服的人是康王府的小郡王林辉?
林西见过林辉,却没有说过话,他脸上画的妆太浓,根本就认不出是谁。
“辉儿!”王妃于婉推开众人跑了过来,道:“辉儿,辉儿醒醒,你怎么了,不要吓母妃啊。”
见不到林辉的回应,于婉扫视众人,质问道:“他到底怎么了,谁把他伤成这样,你们又是谁?”
见于婉一直摇晃林辉的身子,花海棠忍不住出声说道:“别动!若不想让他死,就别再动他。”
于婉看向花海棠,怒斥道:“你是谁?怎敢如此跟本王妃说话!”
“他能活着,是我救的。当然,若你想他死,可以不听我的,继续摆王妃的架子。”花海棠学起了林西。
方才抱着林辉的男人出言为花海棠解释,“王妃,她会医术,她在为郡王治伤。”
“女子会医术?”于婉重新打量花海棠,眼底尽是怀疑之色。
“你不也是女子,身为女子,却瞧不上女子,啧啧。”
反正有林西帮她撑腰,再加上她这一身技艺,她还真不怕于婉。
林西见花海棠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颇有些无奈,怎么看怎么觉着有些仗势欺人的味道。
“你……你到底是谁?”
明知她的身份,却如此有恃无恐,这女子的身份恐怕不一般,于婉心中难免有些忌惮。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他死,还是想他活。”
于婉闻言眉头皱紧,道:“他是我儿子,我自然想他活。”
“那就听我的。他的肋骨断了,若你乱动,肋骨插入心脏,到时候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康王林昂走了过来,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焦战,道:“焦都督,你怎会在此?”
焦战不慌不忙地行礼,道:“臣焦战参见康王殿下,参见王妃。”
林昂挥挥手,道:“都督免礼。”
“谢王爷。”焦战直起身,解释道:“今日中秋游园会,臣出来转转,途径此处,听到呼喊,便过来瞧瞧发生何事。见有人受伤倒地,便出手相救,这女子便是国公府的客人,她精通医术,王爷放心。”
林昂点点头,道:“那辉儿的伤势如何?”
花海棠接话道:“好在我们来的及时,他暂时保住了性命。”
“暂时?”林昂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不满。
他是亲王,除了宫里有限的几位,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方才焦战说他们只是国公府的客人,身份自然不如他。联想之前花海棠与于婉对话时的语气,他心中难免不满,之所以未发作,一是因为看在她救治林辉的份上,二是因为焦战目前是林扈面前的红人。
对于他的不满,花海棠毫不在意,直言道:“他肋骨断了,还未做固定,一旦乱动,伤及心脏,那就没得救了。”
“那为何不固定?你还在等什么?”若方才是不满,那现在便是质问。
花海棠扫了一眼围在戏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没好气地说道:“难道王爷想让我在此地为他治伤?”
林昂神情一滞,道:“辉儿又不能动,不在此地又要怎么办?”
“抬个担架过来。”
林昂看了看焦战,又看了看花海棠,吩咐道:“按她说的做。”
就在花海棠和康王夫妇打口水战的时候,林西悄悄走向方才抱着林辉的男人,小声问道:“敢问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男人打量着林西,听闻他是护国公府的客人,也不好怠慢,道:“属下是郡王的侍卫统领,叫高唐。”
“原来是高统领。”林西客气地拱了拱手,接着说道:“郡王为何会被人刺伤,凶手可曾抓到?”
“郡王是被戏班中的武生所伤,方才他趁乱跑了。”提起这个,高唐一脸忧心忡忡。
这也难怪,身为侍卫统领,竟看着自己的主子被刺,还让凶手给跑了,这是严重的失职,就算林辉没死,他也免不了责罚,担忧是再正常不过。
“这里人来人往,难免会被钻了空子,高统领也不必太过自责。”林西随口安慰了一句,道:“郡王这身打扮是……”
虽然这安慰有些单薄,却还是让高唐心生好感,他叹了口气,道:“今日是中秋游园会,郡王突然来了兴致,说要唱上一曲,谁知竟出了这档子事。”
“这般说来郡王对戏曲方面颇有研究?”
林西一边问,一边在脑海里搜索有关林辉的剧情,没想到这个小郡王还是个传奇人物,他不爱权势,酷爱戏曲,为了戏曲宁愿放弃亲王世子的身份。常年养着个戏班子,就是为了满足他这一爱好,隔三差五就会登台唱上一曲,还写了不少新戏,风靡一时,受到了不少戏迷的追捧。
林遂并非于婉亲生,是林昂的一名侧妃所生,只是这名侧妃在生产时难产而死,于是林昂便将林遂抱到于婉膝下养大,当时林辉还未出生。林辉生平太过荒唐,林昂便威胁他,若再这般执迷不悟,就把世子之位传给林遂,林辉毫不在意,气得林昂到林扈面前请旨,当真将世子之位给了林遂,于婉得知消息时已经为时已晚。
在封建社会,戏子的地位低下,别说皇亲贵胄,就是有点家底儿的,也不会让子女去唱戏。林辉却不止好这口,还要亲自上阵,这与康王府来说是家丑,身为下属怎么敢说。
得知剧情后,林西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不等林西说话,于婉开口向高唐发难,“高唐,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保护辉儿的?”
高唐心里一紧,连忙跪倒在地,道:“属下保护不力,甘愿受罚!”
“说,到底是谁伤了辉儿,人可抓住了?”
“回王爷,是戏班的武生甄留,他与郡王在台上对打时,用剑刺伤了郡王,随后趁乱跳入人群逃了。”
“逃了?”林昂的脸色相当难看,道:“当着你的面,伤了你的主子,还从容不迫地逃了。高唐,你可是他的同伙,故意放他走的?”
高唐被林昂的话吓出一身冷汗,道:“王爷,属下确是保护不力,属下认罪,但属下对郡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还请王爷明鉴!”
“没用的东西!若辉儿有什么闪失,本王让你全家陪葬!”
“是,王爷。”高唐心中苦笑,看了看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林辉,只能祈祷他能挺过去,否则他的一家老小也得跟着陪葬。
而就在康王夫妇质问高唐时,林西又趁人没注意,捡起地上带血的剑,掂量了掂量,这是一把真剑,而且是开了刃的剑。他拎着剑走向一旁的戏班众人,问道:“伤了小郡王的武生姓甚名谁?”
要说这些人中谁和高唐的心情一样,那就非戏班的人莫属。他们地位低下,在这些皇亲贵胄的眼里如玩物一般,而就是这样的玩物,竟然反噬了主子,他们将要面临什么样的下场,可想而知。
戏班的人见他拎着剑过来,被吓得脸色发白,双腿一软就要跪下,被林西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那人哆哆嗦嗦地说道:“公……公子,伤了小郡王的是甄留,跟小人们毫无关系!”
“别紧张,我只是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只需如实回答便可。”
那几人相互看了看,随即说道:“公子请问,小人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焦战的目光始终落在林西身上,看着他浑水摸鱼,游走在众人中间,获取他想得到的信息。尤其是方才避免引起别人注意,拖住那个想要跪下的戏子,然后鬼鬼祟祟扫视四周的模样,尤其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