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胭脂铺是兰州老牌商铺,传到现在已经是第三代,据说有百年历史,城中的夫人小姐都是在这儿采购胭脂香粉。前几日来了个男人,说是他手里有特制的香粉,不仅有三种颜色,味道也是清雅宜人,最主要的是用起来的效果,比他铺子里的香粉强上太多。
姚掌柜心中警觉,道:“先生此来是何用意,不妨明说。”
男人笑了笑,道:“我来此当然是想和姚掌柜谈生意。”
“谈生意?”姚掌柜一怔,随即说道:“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给姚掌柜定期供货,卖出的钱我们liù • sì分账,我六你四。除此之外,姚掌柜还需为我们提供制作香粉的材料。”
姚掌柜的眉头皱紧,道:“要我提供原材料,还要分去六成利,先生是否贪了点。”
“这香粉的配方可是我花了重金才弄到手的,能给姚掌柜四成,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了。我这香粉如何,方才已经试过,若我在兰州城开个铺子,您的香粉还卖得出去吗?”
姚掌柜的脸色变得难看,道:“你是在威胁我?”
“不不不,我是在为姚老板分析形势,咱们都是打开门做生意,自然是和气生财,姚老板在兰州经商这么多年,应该最清楚赚钱才是王道,我敢保证只要这香粉上了柜台,定风靡整个兰州城,到时候赚的钱可比您现在要翻上个几倍。”
姚掌柜沉默了一会儿,道:“先生容我思量思量。”
“可以,不过我只给姚掌柜一日考虑,明日我再来。”
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易了容的杨潇。那些香粉都是花海棠花了七日的时间现制的,目的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接近高真儿。
杨潇从胭脂铺出来,就发现有人跟踪,那人他见过,正是胭脂铺的伙计,以他的身手想要甩掉这种角色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七拐八拐,来到了肖王府。他顶着的那张脸,正是肖王幕僚胡宪宗的脸。
杨潇来到侧门前,抬手敲了敲,立时便有人来了门,将他请了进去。身后跟着的伙计一看,脑门上顿时冒了汗,急急忙忙跑回去报信儿。杨潇走了两步,又要出门,门房也不敢问,打开门放他出去。
就这样,杨潇顺利让姚掌柜认为自己是肖王府的人,若是以后有人说穿他的身份,找的也是胡宪宗,跟他没关系。
第二日,杨潇再次顶着这张脸登门,姚掌柜态度明显比昨日热情,还带着几分惶恐。
杨潇自然知道是为什么,道:“姚掌柜考虑的如何?”
“就按先生说的办,原材料由我来出,您只管供货,咱们四六分。”
若是肖王府的人在兰州城开铺子,以那香粉的品质,他这胭脂铺百分百得关张大吉,所以为了生存,姚掌柜百分百会答应。
“姚掌柜慧眼独具,将来定是生意兴隆,我没看错人。”杨潇做锦衣卫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姚掌柜谄媚地笑了笑,道:“先生能看中我的铺子,给我一条财路,我感激不尽!”
“对了,为了确保咱们双方的利益不受侵害,我会让一名侍女过来做事,由她专门负责香粉的售卖,姚掌柜应该没意见吧。”
姚掌柜的脸色僵了僵,随即说道:“自然不会,这是应该的。”
“好,待明日,我便让她过来,到时还请姚掌柜多多关照。”
“没问题,明日我便在铺子里恭候大驾。”
于是花海棠名正言顺地进入胭脂铺,等待着鱼儿上钩,并有意无意地向那些夫人小姐打听肖王府和布政使府的消息,而被当做鱼儿的高真儿对此却一无所知。
仅仅七日,花海棠调制的香粉便被口口相传,引来诸多夫人小姐的关注,富贵胭脂铺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点名让花海棠化妆的,每日都要排上好一阵子。
消息不出所料地传进布政使府,得到消息的高真儿半信半疑,在看到闺中密友化妆后的模样后惊艳不已,迫不及待地带着丫头出了府。
富贵胭脂铺外,高真儿乘坐的马车停了下来,车夫看了看,门口已经没了停车的地方,道:“小姐,咱们到了,只是胭脂铺门外停满了马车,咱们过不去。”
月儿掀开车帘看了看,道:“确是如此。没想到这胭脂铺的生意竟这般好。”
“可不是嘛,许多夫人小姐点名让海棠姑娘试妆,若不是派人提前打招呼,今日还不一定排得上。”
高真儿看了看,道:“就在这儿下车吧。”
车夫应声,连忙在车前准备了马凳。
月儿率先下车,站在车前,搀扶高真儿下车。主仆三人径直走进胭脂铺,护卫则守在了铺子门口。
“呦,高小姐来了,小人参见高小姐,小姐万福金安。”
布政使的女儿在兰州就相当于公主的存在,姚掌柜这副姿态实在稀松平常。
高真儿笑着说道:“海棠姑娘现在可有空?”
“您来的早些,海棠姑娘正忙着呢。”
高真儿点点头,道:“哦?前面排着的是哪家小姐?”
姚掌柜如实答道:“前面排着的是肖王妃,这会儿正在试妆,待王妃试完妆,那便是高小姐。”
很是平常的话却让高真儿变了脸色,道:“原来是肖王妃啊。”
姚掌柜见状心里‘咯噔’一声,心里琢磨难道这肖王妃何时和高真儿结了怨不成,脸上却陪着笑,道:“高小姐,您到三楼雅间喝杯茶,待王妃结束,小人再上去请您。”
高真儿点点头,跟着姚掌柜上了三楼。等了许久,喝了不知几杯茶,也没见姚掌柜来叫。
雪儿不满地说道:“姚掌柜这是什么意思,让咱们小姐等了这么久,这生意是不想做了吗?”
月儿也有些不服气,道:“这姚掌柜只是个做买卖的,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怠慢咱们小姐,还不是王府的那位,人家可是皇家人,说不准是听说咱们小姐来了,故意使手段呢。”
“休要胡说!”虽然高真儿嘴上这么说,却把她的话听进了心里,心中既气愤又委屈。
雪儿连忙告罪,道:“小姐恕罪,奴婢也是为您觉得委屈,明明您花容月貌,家世显赫,还是肖王爷心尖尖上的人,却要被她们欺负……”
“够了!别说了!”高真儿听得越发觉得委屈。
门外,肖王妃周梅儿将高真儿的话听进耳里,之所以这么巧,都是花海棠所为,她从姚掌柜那儿得知高真儿来了的消息后,故意透露给周梅儿,就是想挑拨他们的关系,让林肆的后院起火。
侍女冬儿不满地说道:“娘娘,这高小姐的侍女太不像话了,奴婢这就进去好好教训她!”
周梅儿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一条狗而已,她咬了你,你还想咬回来?”
冬儿闻言连忙请罪道:“娘娘息怒,奴婢知错。”
“敲门。”
冬儿应声,来到门前抬手敲了敲。
听到敲门声,房中的主仆三人均是一怔,高真儿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道:“进来。”
房门被推开,周梅儿出现在门口,嘴角含笑,道:“听闻高小姐在此,特意过来打个招呼。”
高真儿一看是她,连忙起了身,有种被抓包的手足无措,下意识地说道:“原来王妃也在啊。”
“高小姐不知?本宫还以为姚掌柜……”周梅儿故意停顿了停顿,随即歉意地笑着说道:“本宫来的唐突,高小姐不要见怪。”
谎言被揭穿,高真儿脸上火辣辣的,讪讪地笑了笑,道:“王妃言重了,民女不敢当。”
周梅儿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转移话题道:“高小姐,你看本宫这妆容可好看?”
高真儿抬头看了看,道:“王妃今日的妆容十分好看。”
“是吗?”周梅儿轻轻碰了碰脸颊,笑着说道:“在这兰州城,谁不知高小姐美貌,今日能听到高小姐如此说,本宫心中十分欢喜,难怪昨夜王爷留宿本宫房里,以后本宫定要常来才是。”
看着周梅儿欢喜的模样,高真儿心里像是打翻了醋坛子,难受得厉害,脸上勉强堆起的笑意,也消失无踪。
周梅儿仿佛没看到高真儿的不悦,上前拉住高真儿的手,道:“你看本宫,听高小姐夸赞,一时忘了形,竟说出这种话,忘了高小姐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高小姐大人大量,别跟本宫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