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一声怒吼后,于湖终于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脸,竟然是副统领乔光。
于湖一声怒喝:“乔光,你在做什么?”
乔光就好似没听到一般,双眼赤红地挥舞着钢刀。
“乔光,这院子里的人是否都是你杀的?”
于湖一边招架,一边质问,只可惜乔光并不回应。
于湖看看出入口所在的房间,眼神一冷,不再留手,以自己轻伤为代价,重伤了乔光。
见乔光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于湖不再理会,抬脚朝着房间走去。来到门前,握紧手中的刀,小心翼翼的在门口倾听,随后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安静,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只是时常身处危险中培养出的直觉告诉他,这房间里有双眼睛正盯着他。
他小心翼翼地搜索着整个房间,一处不漏地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任何人。他微微皱眉,有些怀疑是否自己太敏感。
“难道进了暗道。”
于湖并未点灯,而是借着外面的月光,来到床前,蹲下身在床头摸索了一阵,随即便想起机关被启动的声音,紧接着床前的地面慢慢下降,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于湖掏出火折子,慢慢走了下去,很快那洞口缓缓合上,一切又恢复成原本的模样。而房顶之上,潜伏着一个黑影,将一切尽收眼底,随后纵身一跃,消失在黑夜中。
焦战摸索了一会儿,却并未找到机关所在,随后便退出了房间,潜伏在房顶,他笃定于湖一定会打开机关,进入底下,他只需静静等待即可。
时间尚早,焦战并未回国公府,而是直接来了东宫。进到寝殿内,看着熟睡的林西,他烦躁不安的心这才平静下来。
“殿下醒醒,殿下醒醒。”焦战轻声叫着林西。
林西只是微微皱眉,却未睁开眼睛,翻了个身继续睡。
焦战眼底闪过无奈,继续叫道:“殿下醒醒。”
似乎是不胜其扰,林西小声咕噜了一句,“别吵!”
“殿下再不醒,香辣鱼便没得吃了。”
“香辣鱼?”林西睁开眼睛,直接坐了起来,道:“谁想吃独食?”
焦战眼底浮现笑意,道:“殿下终于醒了。”
林西怔怔地看着焦战,好半晌才缓过神来,伸手揉了揉眼睛,道:“这是我的寝殿吧,为何你在这里?我做梦了?”
林西的眼睛懵懵懂懂,不似以往的清明,却十分蠢萌可爱,焦战看得心脏漏跳了一拍,慌忙移开视线,道:“臣有事向殿下禀告,不想惊动其他人,故而夤夜而来,还请殿下恕罪。”
一听是正事,林西瞬间回了神,道:“哦哦,没事,你说。”
听林西的嗓子有些哑,焦战出声问道:“殿下要喝水吗?”
林西有些跟不上节奏,眨了眨眼睛,道:“喝水?喝点也行。”
焦战起身去给林西倒水,林西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喝完,这才彻底醒了神,想想刚刚自己傻乎乎的表现,不禁有些赧然,不过他很快便整理好情绪,道:“今日早朝你似乎有未尽之言,是否小吴庄大宅内有所发现?”
“是。”焦战点点头。
林西看看焦战,又看看床上的自己,连忙起身下了床,道:“我们去那边坐下说吧。”
焦战拦住林西,道:“殿下,若是靠窗,便会映出我们的影子,恐引人生疑。”
林西一怔,随即点了点头,索性在床前坐了下来,道:“那就席地而坐,反正现今正是夏日,席地而坐还凉爽些。”
焦战起身拿了个坐垫过来,道:“殿下身子弱,还是注意些为好。”
林西接了过来,铺在地上,坐起来确实舒服了许多,道:“你也拿一个。”
“臣是武将,身子健壮,用不着这些。”焦战说完便掀起衣袍坐了下来。
“今日你可去了小吴庄大宅?”
“去了,臣便是去了小吴庄后,才进宫向殿下禀告。”
“你刚从小吴庄回来?有何发现?”
“昨日臣去了小吴庄大宅,发现了地底出入口所在的位置,只是那里到处都是暗哨,臣不敢贸然行动,便撤了回来,打算准备充足后,再前去查探……”
焦战将早朝后发生的事,仔仔细细的和林西说了一遍。
林西听得瞠目结舌,道:“你用了五千两银子买了一瓶药?”
林西的关注点让焦战哭笑不得,道:“殿下可是觉得贵了?”
“倒也不是。就这药达到的效果来说,再多五千两也不贵。”
林西在心里嘀咕道:“只是这五千两赚的有点黑。”
五千两啊,折合成现金那是好几百万,这赚的也太轻易了点,果然无论那个时代,制药都是最赚钱的行当。
“确实不贵。院中的暗哨皆产生幻觉,最后被其中一名高手全部诛杀,就连那统领也因此受了伤,还暴露了打开地底暗道的机关所在。他们只会认为是那名高手突然发疯,屠戮了院中的暗哨。”
“所以回来之前,你悄悄对那名重伤的高手补了刀?”
焦战愣了愣,随即明白了林西的意思,道:“未免他们起疑,那名高手必须死。”
“杀伐果断,不愧是摄政王!”林西在心里感叹道。
林西点点头,道:“现在入口已经找到,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臣还需三娘配合。”
“你打算易容成那个统领?”
仅是他的一句话,林西便猜到了他接下来的打算,这就是和聪明人说话,省时又省力。
“殿下圣明。”
林西眉头微皱,道:“可以是可以,但很容易暴露,一旦你进入其中,想要脱身将非常困难,若因此让你陷入险境,那便得不偿失,还需想个万全的办法。”
“殿下是在关心我的安危?”
“自然。”林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在触及到焦战喜悦的眼神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道:“平南王深入虎穴,皆是为了国事,本宫自然该关心平南王之安危。”
焦战看着林西,眼底满是无奈,错开视线,轻声说道:“今日殿下能以朋友的身份,听臣好好说说话吗?”
林西被他眼底的无奈触动,敏锐地察觉他情绪的不对,道:“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焦战点点头,道:“今日的事,让我觉得自己既蠢又坏。”
“若你想说,那我便听着。”
“记得四年前你曾问过我,为何会选择去广宁,现在我可以回答你,因为广宁是我母亲的家乡,我的外祖父外祖母都死在蛮人的铁蹄之下,我想为他们报仇,也想看看母亲的家乡。”
林西见过焦战很多面,强势的,沉稳的,温柔的,冷酷的,今天的他好像在慢慢卸下防备,展露他内心最脆弱的一面。
了解剧情的林西自然清楚焦战为何会选择广宁,也清楚他为何会从一个大头兵做起。
“你的身世我有所耳闻。”林西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是个私生子。”焦战自嘲地笑了笑。
在古代私生子的地位很低,会被人嘲笑,受人冷眼,甚至会因此影响仕途。
“人不能选择生养之父母,故而是否为私生子不是自己能决定,无需为此妄自菲薄。”
焦战看向林西,道:“我不在乎别人如何看我,就算没了权势地位,没了那些倚仗,我仍旧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我想要的位置。”
林西微笑地看着他,给予他肯定,“你做到了!”
看着他眼底的温柔,焦战突然觉得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中闪现,道:“是,我做到了,可我每一步都走得好累。”
林西见状心里有些慌,他没想到向来强势,似乎无往不利的人,竟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比如我,看似风光无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可除却那个身份,我在他们心中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病秧子。
光是喝药,我就喝了十几年,一日三顿一顿不落,还要尝尽药瘾发作时的痛苦,试问谁能受得了。这是我的苦,我熬过来了,以后的日子都是好日子,你也一样。
前人说得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们是天命所归之人,不是普通人,自然要比旁人多些磨砺,你这样想便会觉得以前的苦都值得。”
林西也不会安慰人,说的话也有些颠三倒四,不过焦战听在心里却十分受用。
“我们是天命所归之人?”
“是啊,我是太子,你是王爷,我们手中的权利可以决定很多人的命运,老天让我们受尽苦楚,就是想让我们明白世间疾苦,用手中的权利,造福万民。”
焦战看着林西,回想上一世,他帮助林玖的初衷,也是想造福万民,让林国有个明主,只是他看错了人,将鱼目看成了明珠。
“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与最近的调查有关?”
被焦战盯的有些不自在,林西重复了刚才的问题,转移焦战的注意力。
听林西这么问,焦战移开了视线,道:“十四岁那年中秋,我无意间听到了父亲母亲死亡的真相,一时接受不了,便离家出走,跑去了广宁,一走就是八年。我以为时间可以冲淡心底的怨恨,可回来后才发现,我与祖父之间隔了一条天堑,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