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正衣冠进门,便闻见股浓郁的药味,宫女打帘出来,捧着药碗行礼。
床榻上的人听见响动望过来,浑浊的目光带着几分希冀期盼。
丞相脚步一顿,摇了摇头,榻上的人瞬间没了神采,形容衰败。
皇帝中风缠绵病榻,病情愈发严重,除了张口吐出几句不甚明朗的字句,便连动弹也困难了。
行至床榻前,丞相躬身告罪:“臣今日见到太子了,只是殿下不愿再回来了。”
皇帝神色惨然,眼中闪过一丝悔意。
可悔有何用,事已至此,想要太子回心转意自愿回宫,只怕难上加难。
然而荣王揽权,权贵附庸,倘或荣王有朝一日生出不臣之心,只怕谁也无法阻挡。
眼下除了废太子,没人再能拾得起这个烂摊子。
丞相虽没把握,却不得不再上开元寺。
然而等他几日后赶到山门前,却被住持拦住。
顶着烈阳从京城而来,丞相很是着急,偏偏住持面目沉和,捻着佛珠平静说,“净闻剃度受戒,已非红尘中人,丞相还是莫要执念于此。”
净闻是太子出家后的法号。
净尘心,闻自在。
山野间清风扑面,丞相一路风尘仆仆,终于觉得凉爽几分,按捺住性子说,“那是我们大梁的太子,即便出家也是皇室中人,大师帮我劝他几句可好?或者,大师让我再见他一面。”
住持目光平静,说:“净闻近日云游,不在寺中。”
“什么?”明明前几天还在,怎么就云游去了,这下丞相着急起来,“何时回来?”
住持不紧不慢道:“净闻往琢州参学,十月方归。”
十月方归,眼下还未到六月,朝堂之事瞬息万变,再耗几个月可就不知道是什么光景了。
住持转身离去,丞相逮住一个小沙弥,得知净闻方才出门三日,在涿州的法华寺参学。
开元寺到琢州数百里,修行之人靠双脚丈量大地,步行至少十余日,快马加鞭必是能追上的。
可追上呢,太子出家三年,佛法浸染,心智坚决,想要说服他还俗,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