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船随波逐流,两岸景色飞快倒退,宁湘站在他身边,船桨激起的水雾氤氲眼前,朦胧而清冷。
她知道他是因为小萤爷爷的死不平。
宁湘心中沉沉,同样难安,但见净闻情绪低落,还是忍不住安慰几句:“张平之本就是恶人,就算没有我们,他也不会改过自新,小萤爷爷的死是意外,和你没有什么的关系。当日法师若没有救下小萤,她说不一定已经被张平之卖给了洪胜,悲惨一生。”
万事因果循环,有得必有失。
生死也是如此。
净闻掀了掀眼皮,眸中波澜微动。
他捻着佛珠,转身:“回去吧。”
*
宁湘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晕船晕到人事不省的时候。
她会水,但不知自己竟然会晕船。
从前在宫里伺候主子,倒是坐过精致奢华的画舫,但那不过是短短百丈宽的内湖,一炷香时间便到了对岸。
但眼下不一样,绵延千里的运河波涛汹涌,风浪足够大时,连水里的鱼都要跳到甲板上。
虽然这艘客船足够大,还是让人轻飘飘地无法踩到实处的虚无感。
宁湘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吐得天昏地暗,一夜过去,像个霜打的茄子,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净闻在隔壁,直至晌午都没听见宁湘的动静,眼看她房门紧闭,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等宁湘跌跌撞撞来开门时,看到她惨白如纸的脸色,净闻稍觉诧异。
“施主晕船了?”
宁湘一手扒着门扉,一手捂着心口,神色坚定,试图挽救自己端庄贤淑的形象:“没有……就一点点难受。”
全身都是软的,就剩嘴是硬的。
净闻不置可否,好心扶她一把,宁湘不肯,非要自己走到桌前,结果脚下发虚,噗通跌坐在地上。
“……”
她以手掩面,强行装作不尴尬的模板,结果等抬头,已经没了净闻法师的影子。
宁湘一口气堵在胸口,恨恨捶地:“没良心啊……”
亏她情真意切不离不弃,结果换来净闻如此冷漠的对待。
等她怨念深重,心里骂了净闻八百遍,回头却见清风朗月的身影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汤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