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震惊抬头,面色有些难看∶“皇上这是要过河拆桥了?”
“只是我想皇叔年老,安心颐养为重,莫要再伤神。”
荣王铁青着脸。
他才四十几岁,如何算得年老。
宣明繁此举,分明就是要夺了他的兵权。
可他轻易反抗不得。
听闻宣明繁近日派人在查他买凶截杀一事,若是真查到他头上,无疑是个巨大的把柄。
眼下只能妥协。
没了沧州,还有京城禁军在手,并没有多大的损害。
可是宣明繁今日,就是故意打他的脸,非叫他认输不可。
荣王紧紧咬牙,不曾想自己机关算尽,也能有被人威胁的时候。
宣明繁还是风轻云淡的做派。
“皇叔有何异议”
“不敢”
眼看荣王拂袖而去,丞相差点拍手叫好,回头看宣明繁目光冷凝,显然不是高兴的模样,顿时噤了声。
殿试考卷当日批阅,次日放榜。
宣明繁忙完已是戌时。
夜色如墨,灯火辉煌。
进了寝殿见到窗下看书的人,眉眼松动了几分。
案上烛火摇曳,宁湘一袭藕色衣裙凭几而靠,一手翻页,一手搭在肚子上,看书看得正兴起,连他走近了也不知道。
“在看什么还不睡”
座前的人惊叫一声,吓得甩飞了手里的书,看到是他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宣明繁没想到会吓着她,不由得心生愧意∶“抱歉,吓着你了。”
弯腰捡起她扔掉的书,随意一瞥里头的内容,瞬间明白她是怎么会吓成这样。
他以为她在看四书五经,结果是满篇鬼神妖魔的奇闻异志。
宁湘看到他一言难尽的神色,一把将书夺回来,按在怀里∶“不许扔我的书。”
宣明繁没打算扔她的书,只是好奇∶“你看这些不怕夜里做噩梦”
“打发时间罢了…”宁湘无所畏惧,四书五经有什么可看,还是这些奇闻异志看着刺激,“鬼神之说本就荒诞,我不信,也不怕!"
他失笑“方才怎么吓着了”
宁湘“……”
戳她的痛处
她嘴硬反驳“那是你悄没声儿的进来,不吓着才怪。”
得亏她心神强大,禁得住吓,不然他儿子今晚就得吓出来。
转头把书放好,宁湘想起今日殿试,又问∶“殿试出榜了吗?”
宣明繁点头。
礼部已经拟好了榜文,明日一早就将相贴告示。
“有马筠安吗”
他在她的位置上落座“有。”
宁湘两眼放光,双手撑在案桌上,灼灼看着他∶“第几名”?
她一直记得马筠安胸怀大志,如今夙愿得偿,甚是为他高兴。
可是宣明繁显然没有要跟她透露的意思,只说∶“明日你便知晓了。”
宁湘愤愤不平“您既然知道结果,不能提前告诉我”
宣明繁顿了顿“这是机要,不能说。”
宁湘气笑了“行我不问了。”
她气冲冲转身,最拉着软鞋进了内室,钻进被褥里蒙头睡觉去了。
结果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宣明繁一脸冷漠地拒绝自己,宁湘就气得捶胸顿足。
不就问个名次,有什么不能说
难道她会转头泄露出去
太看不起她了
宁湘气鼓鼓地瞪着床帐,竖着耳朵听外边的动静,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宣明繁应当是就寝了。
回宫这么久,她睡床,他睡榻,隔着几丈远,夜深人静时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宁湘今晚觉得这呼吸声也甚是扰人,心烦意乱的捂着耳朵,折腾了许久才勉强入睡。
结果如宣明繁所料,半夜真的做了噩梦。
怪她看了太多奇闻异志,梦里都是无头女尸、百鬼夜行。
一只仅剩白骨的手握紧脖子的时候,宁湘惊醒了,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早知如此,她今日就不该看那些劳什子书。
正伸手擦眼泪,暗夜里有人疾步而来,声音含着几分急切∶“怎么了?”
清醒过后,宁湘就没觉得多怕,只是还记着睡前他冷漠的态度,顿时来了主意,哭哭啼啼又挤出眼泪来,两只手往他身上扒拉。
“我怕……怕极了!”
殿中只有一盏不甚明亮的灯笼照明,宁湘只能看见他侧脸深邃的轮廓。
温热的掌心拍了拍她的后背,带着安抚的意味∶“没事了……只是噩梦罢了。”
她伸手,攀上他的脖子,脸上尚有泪痕。
“可是我还是怕,梦里全是妖魔鬼怪……”
她跪坐在床上,可怜兮兮望着他“皇上,你陪我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