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亲口说,过去的都过去了。
这段他以为可以反复提起的过去,好像不知不觉已经在岁月里被风化,一碰就烟消云散了。
司泊徽撑起身子又去倒酒,一杯下去,热烈的酒液划过胸腔,冲刷了万般失落的情绪,一刹好像也就释怀了。
算了,那就不再惦记了,以后桥归桥,路过路,就当不认识。
包厢里的酒柜在这一夜里开了无数次,桌上琳琅满目的酒瓶东倒西歪,铺满整桌。
边上两人没人再劝,虽然不小心闯入这个独自买醉的世界,但也都没有抽身就走,都安静地陪着他喝。
彻夜的醉酒让司泊徽难得大白天睡了一天,到了晚上才出门活动。
他去参加一个拍卖会。
身边和他坐一块的好友兼合作者看他一晚上沉着脸看台上,边观摩行情边问他什么情况。
“司总看着心情一般。”
司泊徽一袭黑西服,拍卖会幽暗的光落在他鼻梁上的曲线,再落到那双桃花眸中,衬出来的却不是以往的柔情,而是深渊一样的颜色。
他身边的男人穿着身单薄的花色衬衣,眉眼帅气得不像话,只是神色看着吊儿郎当的。
不过下一秒,他递了个眼神给司泊徽,扬扬下巴。
司泊徽注意到那块地皮的价格已经抬到差不多顶点了,估摸是不会有再高更离谱的价格了,他就点了点头。
好友出了个价,一下子引来四座惊呼。
一转头看到是柏笙娱乐和京徽两个集团的人坐在那儿,前者老板方涵笙悠哉悠哉端着杯茶在喝,后者神色沉郁,五官线条硬朗疏冷,瞧着对这项目就是势在必得。
没人再出价,三次喊价后,一锤定音。
司泊徽阖下了眼,轻吁口气。
方涵笙叹气:“唉,几十亿花了司总还是不开心。我看这不是什么胜券在握,司总看着是对这项目没什么兴趣了。”
静默两秒,司泊徽看了眼好友,一晚上下来难得扯了扯嘴角,几不可察的笑意在嘴角停了一秒。
他说得确实不错,司泊徽确实就是忽然没兴趣了。
以前大刀阔斧无往不利是因为心里有惦记的事,现在没了,一下子别说这个项目,就是整个北市,他都没什么兴趣了。
离开拍卖场到柏笙娱乐旗下一个俱乐部,进了一个包厢,司泊徽脱下身上的西服丢下,懒洋洋倒在沙发里,语气颓丧地说:“说事吧,我一会儿回去补觉。”
“哟,昨晚和美人通宵了。”方涵笙调笑,在他对面沙发坐下。
方涵笙是个特别会喝的人,也不像昨晚那两位,还关切他两句怎么不开心了,他觉得没什么喝酒解决不了的,所以直接就端起酒杯。
放下杯子时,服务生进来送吃的,他想等人走了开始跟司泊徽说生意。
但是服务生却边放东西放跟他低语了句:“楼下卡座有点事。”
“什么事啊?”方涵笙懒洋洋道。
“也不算大事,就是有个制片人拉着一个女明星喝酒,女明星看着只是路过,不是来赴约的,所以……”
“哦。”方涵笙嗤笑了声,“没劲,这些人有两个钱就特么喜欢欺负女人,女人不该捧着吗。”
服务生笑了笑。
方涵笙懒倦道:“你去看着点,别给我整出事来就行,有事就让人滚,少在这整些有的没的。”
“行。”
“什么女明星啊,我认识吗?”他最后不正不经地含笑问了句,“认识我就自己下去了,事可以缓缓再谈。”
“可能不认识,这个很低调的,没见人来过这种场所。”
“哦,小演员。”他点点头。
服务生:“那倒不是,她戴着口罩,但是看着好像是个当红流量小花呢,那个金唯,影后来着。”
砰的一声,桌上一瓶酒倒在了玻璃上,红色酒液滚滚的沿着桌沿淌入名贵的波斯地毯。
方涵笙瞅了过去,看了眼好友,又淡阖下眸,定定看着那瓶倒下的酒。
服务生连忙过去扶起。
楼下卡座这个点已经热闹得没话说,姹紫嫣红的灯一束束落在一处又一处座位里,遮住不少暧昧旖旎声色。
一个最边角低调的卡座里坐着几个娱乐圈的人,一个名气稍微大点的制片人拿着杯酒塞到身边女人的怀里:“怎么不会喝呢,金小姐开玩笑吧,女明星哪有不会喝的。”
金唯已经说了好几句不会喝,眼下就没再说,只是捏着酒杯没动,浑身僵硬。
“金小姐这么不给面子啊,戏也不拍,酒也不喝。”他眯着眼对她笑,“是不是有点看不起人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姜总。”金唯试图放下酒杯,“那部戏……”
那杯子放到一半又被他按住塞了过去,还要拿到她唇边灌她喝。折腾间,酒液洒在她的裙子上,好在她穿的酒红色的裙子,没有太明显的异样。
“影后这么不给我面子可不合适,咱今晚可能都走不……”
话还没说,忽然一只手递了过去,按住姜成赟的手,一用力,往他身上一扭,酒杯往他上半身倒了下去。
“哎……”姜成赟瞬间抬头,拧着眉去看杀出来的人,但在对上那张冒着徐徐冷气的脸时,喉咙里的话噎住。
“姜总要面子?我给你怎么样?”司泊徽问。
“我…司,司总?”姜成赟僵硬地笑了笑,看一眼身边的女人,又去看他,茫然不知所措。
司泊徽松开他的手,姜成赟身子一软,杯子砸在了自己腿上。
另一只手伸过去,司泊徽拉起呆呆坐着的女明星,她戴着黑色口罩,鸭舌帽也压得很低,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对上他,眼眶泛红,下一秒转开脸去。
司泊徽回头去看那姜成赟,在金唯那位置坐下,伸手去拿了一瓶还没开的酒,自己拿了起瓶器,开了后哐当一声砸在那姜成赟面前,眉头一挑,示意:“来吧。”
“司……”
司泊徽又去开酒。
远处卡座的人隐隐约约已经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多双眼睛看着那明明灭灭的一处里,身着黑衬衣的男人开了一瓶,又一瓶,然后再次取酒。
颇为豪气地开了十来瓶价格昂贵的红酒后,还招呼服务员说:“上来,把你们这最贵的都拿来,我请姜总喝。”
酒池里传来不少抽气声。
“司总,我,我不是那意思。刚刚就是和金、金小姐开个玩笑。”姜成赟知道他今晚在拍卖场豪掷几十亿拿下了一个项目,此刻再看桌上全部被他毫不手软起开的酒,直觉今晚出门没看黄历。
“什么开玩笑,姜总看不出来我在开玩笑?”司泊徽冲他看,眼底光芒流转,似笑非笑,倒是有些像刀光,“姜总不会喝?哪有男人不会喝酒?那不是贻笑大方。”
同一卡座的人有人试图起身说句好话,可是司泊徽那冰冷夹光的眼神一瞥,所有人都偃旗息鼓。
服务员上来了一车酒,最便宜的一支是一百万,最贵的价格翻了好几番。
司泊徽挑了个最贵的出来,一打开就放那姜成赟面前:“喝啊,全喝了,我可以陪姜总喝,喝到姜总,”他冲人凉薄地笑了笑,“尽兴。”
金唯站在卡座边上,此刻伸手去悄悄搭在司泊徽的手臂上,轻轻扯了扯。
衬衣在她细腻的指尖勾扯下,微微贴着肌肤,弥漫开一道细而痒的酥麻感。
蔓延到心头,像一滴营养液一样,让枯竭死去的一片荒原,又死灰复燃。
司泊徽没有回头,只是按住那几根手指揉了揉,又去拿酒开,边开边看着那个脸色灰如铁的姜成赟。
“姜总喝不了?那不行,不全喝完,今晚谁也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