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堰的船王勾结外敌,企图谋反,藏匿了大量的铁器,与朝中大臣狼狈为奸,扩宽河道,容纳水师。
三十年很久远,时过境迁,相关的人全都死了,此事无人再提。
若仅仅是海禁一事,还不至于那么敏感,偏偏船王谢家手里掌握远洋船的绝密技术图纸,一旦选择出海,免不了要跟他们接触。
其他船厂的船只,都走不了那么远,尚未抵达列瓦国就会淹没在茫茫大海之中。
当年船王一家本该全部斩首,甚至诛九族也不为过,但无人能从他们手里掏出图纸。
船王死后,先帝听从大师之言,为积攒功德,对谢家的孙儿网开一面,留他性命。
谢家船厂销声匿迹了大约十年,后来又开始造船买卖了,不过极为低产。
薄镜城手里那艘远洋船,就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买到的。
倘若开海禁,首先就是缺船,朝廷当然可以命令谢家造船,可他们有了前科,无人敢信。
再就是,那个提议之人,容易被猜忌参奏,焉知你不是与谢家勾结,准备重新上演当年的事情呢?
“我清楚将会面临什么,”薄时衍缓缓一抬眼皮:“任何事情,总要杀鸡儆猴,弄死几个,才能顺利推行下去。”
薄镜城早料到会是如此,他叹气道:“我与谢家接触过,他们不好拿捏。”
若不是硬骨头,当初就该被旁人一口吞了,多少人眼馋他们远洋船的图纸。
薄时衍轻嗤一声:“但凡是硬骨头,必会招来疯狗惦记。”
那腥臭的口水味儿,当然有人闻见了。
汤幼宁在船上看风景,姚顺侯府的船只靠近过来后不久,河道里又出现了一艘画舫。
巧得很,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乐萝。
衍裕郡王府与摄政王府没什么交情,不过抵不住小县主的命令,硬是靠了过来,放下一条小船,让她过去。
衍裕郡王对这个闺女很是纵容,劝阻不住,索性就随她去了。
而王妃是继室,可拿这么大的继女没法子。
乐萝过来找汤幼宁一起玩,两人好些日子没见,亲亲热热地去了房间里说话。
二楼雅室不如一楼宽敞,也没有乐女和说书先生伺候,但是——
“我请你喝酒!”
汤幼宁让湘巧去安排茶点,顺道把如意楼买的酒水给带上来,还得有下酒菜。
“那个杨梅酒特别好喝,有点甜甜的。”
乐萝听了,当然要尝尝:“如意楼的酒水,在京城有一席之地,听说那个什么望春风,尤其厉害,一小杯撂倒一个壮汉。”
这种厉害的酒,汤幼宁当然没有,她这都是适合小娘子饮用的。
乐萝浅谈了几句酒水,问道:“边上那船,好像是姚顺侯府的?”
“可能是吧。”汤幼宁不太认得。
湘巧端着托盘进来,笑着接话道:“是顾家的船不错,德容夫人带着两位表小姐过去小坐了呢。”
她一眨眼,意有所指。
“表小姐?”乐萝瞧见她的眼色,来劲了,“肯定是小姑娘吧?你们府里今年倒是热闹。”
这般在亲戚家里过年的,除了日子过不下去来投奔,那必然是为了说亲。
汤幼宁没有多想,笑着一点头:“确实热闹,吃饭都开心。”
她就喜欢人多,大家一块用餐。
乐萝摸摸下巴,低声问道:“那什么表小姐,一开始不会是安排给摄政王的吧?”
这亲上加亲,一点都不稀奇好嘛!
汤幼宁小嘴微张,“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想么?”乐萝骄傲的抬起小下巴:“我还知道,现在她们没戏了,于是看上了顾家。”
汤幼宁对姚顺侯府不了解,闻言面露好奇:“除了顾三郎,顾家还有谁尚未婚配?”
乐萝凝眉思索,“好像没有了……所以是看中了顾旋?!”
她一撇嘴,口中啧啧有声,“这个顾三,也就一张脸能唬人。”
见她这样嫌弃,汤幼宁多少有些好奇,问道:“他很坏么?”
乐萝一张口就能数落出一堆缺点:“装模作样装腔作势目中无人!还对本县主出言不逊!”
“这样啊……”
两人对坐饮酒,一个叭叭说,一个听得煞有其事不断点头,稍不留神,两壶酒就见底了。
如意楼的酒水闻名在外,哪怕是普通的杨梅酒,那也是后劲绵长的。
等到汤幼宁感觉略有些头晕目眩,低头一看,乐萝已经趴下了,不省人事。
“乐萝,乐萝?”汤幼宁伸手推她,推不动,手肘撞到了酒杯,哗啦一声脆响。
湘巧推门入内一看,惊了:“我的小娘子啊,你们喝得也太快了吧!”
这就喝光了两壶?
“好喝,好喝呢……”
汤幼宁并非千杯不醉,晚饭那会儿就喝过几杯,现在又喝的急,两眼晕乎乎的,看人都带上重影了。
恰好薄时衍从底下寻了上来,便见雅室里两人七扭八歪的。
他眉间微蹙,伸手把这个还会晃悠的给抱起来,吩咐湘巧:“伺候县主醒酒,再好生送回去。”
湘巧明白,立即应下。
汤幼宁被抱去客房稍作休息,行船还需一个时辰,足够她醒酒了,说不准不妨碍今晚守岁。
本想让她安静待一会儿,谁知,汤幼宁一点都不安分,扒拉着窗台,要跳下去看烟花。
薄时衍一只手牢牢圈着她,她哪都去不了,“就在这里看。”
“这里看不清楚!“汤幼宁揪起眉头,鼓着小脸蛋:”薄时衍,你不听话!“
“你叫我什么?”他一挑眉梢。
“薄时衍,”汤幼宁挣扎起来:“我要下去看烟花……”
“小醉鬼。”薄时衍轻捏她的鼻尖,语气无奈。
汤幼宁哼哼唧唧的,抓起他的大掌,按在身前,笑嘻嘻道:“给你揉揉,然后让我下去行不行?”
指尖下方,柔软到不可思议,他双眸微眯:“谁教你用这个来交换的?”
此刻的汤幼宁是不讲道理的,使劲往窗口扑,“我要下去,要下去呜呜呜……”
可见,平日里乖巧的人,喝醉了她也会胡闹。
这窗户下面,是黑黝黝的冰凉河水,薄时衍啪的就把它给关上了。
汤幼宁眼眶一红,立即要哭了,“以后不给你揉了,你别靠近我呜呜……”
“好,不揉,”薄时衍低头:“我亲亲就好……”
汤幼宁从袖兜里把口脂掏出来,丢给他:“你喜欢吃,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