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的父亲是刑部侍郎,有自己的官邸,沈良自然也随父亲一道住在官邸之中。那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田杏桃瞥了眼这宅子,不算大,但乍一看,布置还挺温馨的……她脑中冒出个想法,这恐怕是沈良在此养了外室,为她置办的宅子。
田杏桃与沈良无甚交情,只是见过几面,听闻他是个纨绔子弟。即便猜到这等秘辛,也只当什么都不清楚。她低下头,声音有些轻:“你好,我方才路过此处,见院子里的桂花开了,请问能否让我采摘一些,我想做些桂花糕。”
沈良对田杏桃有些印象,上一回赏花宴,他见田杏桃被曹瑞搭讪,心道这姑娘恐怕危险了。后来回去的路上,也不知怎的,便发了善心在她马车后头跟着,想着若是曹瑞要对她做些什么,他便替她解围。只没想到,谢慈赶在他之前,先替她解了围。
后来,便见她与谢慈走得挺近的。
现下她低着头,一副小白兔的模样,沈良故意逗她:“你既然要我院子里的桂花,那这桂花糕是不是也得给我分一点?”
田杏桃觉得他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你……说得有理,那我改日若是做好了,一定命人给你送些。”
她脸似乎红得更厉害了,沈良不再逗她,侧过身命人给她打落了一兜桂花,用篮子兜着,给她。
“咯。”
田杏桃接过,道谢,“明日我做好了,一定会给你和……送过来的。”
她声音低,沈良没听清楚后半句,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挥挥手,便合上了门。
田杏桃长舒一口气,小跑着回到马车上,“好了。”
谢慈见她脸红,知道她与陌生男子说话便会脸红的毛病,打趣道:“怎么?这户人家的主人竟是个玉面小郎君?”
田杏桃摇头,脸色更红:“慈慈。”
“好啦,我不打趣你了。”谢慈及时收声,与田杏桃离开。
待马车渐渐走远之后,不远处的骏马才缓缓走出,马上一个翩翩儿郎,生得十分英俊,但若是细看,便能发觉他的长相与大燕人有些不同,更为粗犷些,身量也更高大些。
此人正是此次随北齐使团一道出使的北齐五皇子,司马卓。
司马卓望着马车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隔着帘栊,只在小窗一瞥,也知那马车中所坐的是位大美人。
他舔了舔下唇,露出些痴迷的目光,吩咐自己身边的下属:“你去打听打听,方才那马车中所乘坐的是什么人。”
下属得了令,当即去办。
“殿下,方才杨大人来传话,说是请殿下速速回临朔行宫,莫要生什么变故。”
司马卓不耐烦地说:“本皇子知道了,真烦。难不成我们北齐还怕他们大燕不成?”
北齐近十年皆是败绩,鲜少打胜仗,但十年前的光辉荣耀仍刻在每个北齐人的心里,没人对如今的局面服气。就连这次北齐送公主来和亲,在北齐朝堂之上也是反对声居多,但北齐皇帝执意要求这和。
司马卓心中不满极了,他觉得自己的父皇到底是年纪大了,人老了,胆子都变小了,畏首畏尾。司马卓话音落地,下属低下头,不敢多言。司马卓看了眼一旁的下属,按耐下心中的烦躁,“走,回去。”
司马卓今日没与北齐使团的大队伍一起行动,而是选择了自己单独行动,先一步进了盛安城,在北齐使团到来之前,他早已经在盛安城逛了一圈。
不得不说,如今大燕的确有所发展,不再是几十年前那副模样,他们的都城十分繁华,百姓生活富庶,安居乐业。但那又如何,他们富庶起来了,难道北齐没有进步么?更何况,北齐人一向骁勇善战,而大燕人并不擅长于此,他们过去这些年打不过大燕,并非因为大燕有多么厉害,不过是他们运气好罢了。
他司马卓可从来不怕大燕。
司马卓与下属回到临朔行宫时,正赶上弘景帝派人来慰问北齐使团。
“诸位贵客远道而来,今日还请好好休息,明日夜里,我朝圣上会在宫中为各位举行宴席接风洗尘。”说话之人正是恭亲王。
慰问北齐使团的人选不能太过卑微,否则容易被北齐人挑刺,说他们不尊重北齐。却也不能太过身份尊贵,否则北齐人会以为,他们多害怕北齐,多看得起北齐。
思来想去,便落到了恭亲王头上。
恭亲王是弘景帝的哥哥,是亲王,身份自然不低,但他没什么实权,平日里不过是个闲散王爷。恭亲王接这差事时,笑呵呵的:“能为圣上分忧,是臣的荣幸,臣自然不会觉得辛苦。”
司马卓看来人拄着拐杖,一副笑意吟吟的模样,似乎很好欺负,不由得在心中轻视几分,他走近,故意嘲讽道:“怎么大燕皇帝就派个瘸子来接待我们?”
恭亲王也不恼怒,仍是乐呵呵的模样:“这位便是北齐五皇子吧,果真英勇无比。”似乎一点没有被侮辱到。
司马卓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觉得没意思,转身在高背椅上坐下,傲慢的姿态十足,“还有什么事吗?没事你可以走了。”
恭亲王摇头,带着人走了。待出了临朔行宫,恭亲王身侧的内侍沉下脸道:“这些北齐人可真不要脸,竟还如此傲慢,王爷也真是好脾气。”
恭亲王笑了笑:“让他说两句也没什么,左右平日里说我的人挺多的。”
他说着,笑着看向自己右手拄着的拐杖与瘸了的腿,似乎是无甚所谓。
内侍叹气,心道这位恭亲王也是个苦命人,倘若不是因为先天瘸了腿,恐怕当时先帝崩逝时不一定会轮到如今的弘景帝即位。
只能说,天意弄人。
恭亲王回宫复命,随行的内侍将当时北齐五皇子的言论如实相告,弘景帝有些生气:“这些北齐人,当真是毫无教养。”
弘景帝看向恭亲王,拉住他的手安抚:“让王兄受罪了。”
恭亲王笑着说:“这有什么,圣上不必放在心上。若还有什么事用得上臣,圣上尽管开口。臣这平日里都闲着,也没什么事儿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