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听见有德一声惊喜的“小姐醒啦!”。
薛灵致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眼皮子上压了一座泰山,睁开眼费了好大功夫。意识朦胧之间,似乎听见徐临的名字,又一转听见七爷嘲弄的声音问她:“凭什么呢?”
她只觉头疼欲裂。
听见薛灵致醒了,一家人又个个迅速地冲到床边,团团围住。
一时声音纷乱。
“醒了?”
“感觉好点没?”
“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再来看看?”
“三娘。”
薛灵致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流转,扯出一个微笑,嗓子像是在砂纸上打磨过,又哑又疼。
“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曹氏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说什么话……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曹氏抹着眼泪又哭又笑地出门去了,李宣也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李成玉眼眶红红,一说话还带着哭腔:“三娘可把我们吓坏了。”
薛灵致咧开嘴角,想笑,却先咳嗽起来。
有德赶忙轻拍她的背,平复她的咳嗽。
李成玉吸了吸鼻子,想起徐临的消息,说:“太好了,你也醒了,徐临哥也放出来了。”
薛灵致被有德扶着靠着床背,她咳嗽一声,笑问:“真的吗?”
李成玉点头,李宣道:“千真万确,就今天早晨的事儿。”
薛灵致又轻咳一声,眉目含笑,笑未到嘴边,又想起七爷来。一尺暖阳又被阴霾取代,她眉眼低垂,心事重重。
七爷帮了她么?为什么呢?
或者说凭什么呢?
或者是安王自己想通了?
薛灵致伸出手握拳挡住嘴,又咳嗽一声。
曹氏端了碗过来,声音里都沾着喜气:“来来,快把药喝了,药到病除。”
李成玉让出位置,曹氏亲自动手舀了一勺,又轻吹两下,这才送到薛灵致嘴边。
薛灵致喝了一口,说:“谢谢舅母。”
曹氏还有些不好意思,视线乱瞟:“一家人,说两家话做什么。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别的。”
李宣爽朗一笑,赞同曹氏所说,“我也就是回来告诉你们一声,如今三娘也醒了,我得回去了。”
李宣出了门,薛灵致安然地喝了药,曹氏又叮嘱了几句,把李成玉和有德也拖了出去。房间里剩下薛灵致一个人,她低头,视线落在自己的被子上,脑子里却在想着七爷。
到底是不是七爷帮衬?
这像一根刺,扎在薛灵致心里。
这种似有若无的人情,最是让人心焦。尤其是还不起的,让人心烦。
她掀开被子,撑着床沿下床,绣架上的红色嫁衣还在,半朵海棠花上已经蒙了尘。
她坐下,抬手拂去花上的尘埃,手落在绣花针上,却连针都运不动。
薛灵致捂嘴咳嗽一声,放弃了这个想法。原本定的婚期,如今因她的病,徐临的事端,不知道还赶不赶得上。如果赶不上,那只能往后推了。
她伸手抚摸着绣花,心里也生出半朵海棠花来。事情仿佛又回归了原本的轨道,她的展望还是她的展望。
窗外有风吹过,院子里一树的桃花中间,却有一抹深红的梅,不合时宜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