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如何想她都管不着,但是宁芷柔这么想,她却心烦。
空叹一口气,薛灵致抬头望天,白云翻涌在檐角之间,铺在水洗的蓝上。
上京的夏天雨水不太多,和春天不同,只有热风兜兜转转,进了房间。
薛灵致坐在窗下,耷拉着脑袋扇着扇子,听着风过回廊。
李成玉在她身侧同她一样的姿势,外面的日头晒得绿植蔫儿吧唧,人也和绿植似的,无精打采。
李成玉都快睡着了,说话有气无力,眼皮合着。“三娘,你说那个曹什么的,真有这么好么?”
她们俩无精打采,曹氏却精力旺盛。曹氏不知道从哪儿受了刺激,突然忙活起李成玉的婚事来。李成玉比薛灵致大一岁,今年已经十七,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再晚些就不合适了。
那曹什么的,就是她娘家那边的,媒人说得天花乱坠。什么一表人才,文采出众什么的,薛灵致听得啼笑皆非。
薛灵致勉强眨眨眼,说:“人无完人,媒人肯定捡好话说不是。”
李成玉叹口气也虚头巴脑的:“我不想嫁人,不想嫁。”
薛灵致也不知怎么说,不嫁人又能怎么办呢,只能剪了头发去当姑子。当姑子也不消停,闲言碎语少不得。十年后,还能说出某某家的姑娘去当姑子了。
她干脆沉默不语。
闷闷的风从窗吹进来,急促的脚步声突然越来越近,还未睁开眼,便听见曹氏的声音:“宁家的遭罪了。”
沉闷的夏天,薛灵致的脑子也钝了,她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她猛地撑着窗子起身,面向曹氏,着急询问:“什么?”
曹氏猛叹一口气,说:“宁家那偏房家的姑娘,不知怎么和月绮长公主的驸马看对眼了。前些日子宁家那位不是升了官么,听说就是驸马从中拉了关系。这事不知怎么让长公主晓得了,长公主当然不依,也不知怎么,找了个由头把宁家的关进牢里了,说要流放到边境去。”
薛灵致勉强才消化了这一大串话,将这事和夏日宴联系起来。
李成玉也不困了,挺身起来,“啊?”
她显然也很懵,眨了眨眼反应了好一会儿,又重复:“啊?”
这回语气更重了些。
曹氏也叹也惊:“谁知道呢,不声不响的。还好你父亲没有那些有的没的。今年也不知怎么回事,又是徐家,又是宁家,怕不是再过会儿就到咱们李家了……呸呸呸,我这说的什么晦气话,大吉大利。”
薛灵致脑子里飘着曹氏的话,眼神空空。
她不知道宁芷柔此时此刻是各种心情,又在想些什么。
她虚虚扶了把桌子坐下,脑子空白。
闷闷的风又进来,日头一寸寸地移,薛灵致咬了咬嘴唇,还是没个所以然来。
宁芷柔和她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感情恩惠掺着。她低着眉静默片刻,还是喊有德。
“有德,咱们去找芷柔。”
至少给她一个说话的人吧,薛灵致想。
急急忙忙到了宁家,宁家乱成一锅粥,宁芷柔的母亲正在房里训偏院那两个,她们二人哭做一团。
薛灵致瞥了眼宁芷雨,她比宁芷柔小两岁,今年不过十五。她和宁芷柔长得不太像,宁芷柔更像她父亲,但是宁芷雨更像偏院那个。
清秀有余。
薛灵致叹口气,往宁芷柔那儿去。宁芷柔眼眶红红,应当也是刚哭过。
见她来了,宁芷柔扯出一个微笑,迎上来,拉着她的手说话:“三娘来了,让你看笑话了。”
薛灵致摇摇头,拉着她的手坐下,安抚道:“没事的。”
宁芷柔摇摇头,自嘲地笑笑:“有事的,三娘,这事儿早就有端倪了。我爹升迁那会儿,他就知道,但是他放任她去了,长公主哪儿咽得下这口气。”她叹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爹他是我家的主心骨顶梁柱,你也知道。”
宁家没有儿子,只两个女儿。薛灵致明白。
宁芷柔咬着嘴唇,忽然说:“三娘,你不是认识七爷吗?你……”
她看着薛灵致,眼神明亮。薛灵致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我没有。”薛灵致艰难地说。
宁芷柔把她当救命稻草一样,她都不好意思说出这句话。
尽管这是事实。
宁芷柔眼神又黯淡下去,似乎自言自语:“也是,你不必要如此帮我……”
薛灵致拉着宁芷柔的手,她的温度传过来,却如此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