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雪抽出血红的手,呼吸变得微弱,意识开始朦胧。他对白丰年说出最后一句话∶"我不会死,等等我。”
他倒在地上。
白丰年"……"
许久许久,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爆炸,轰的一声,痛苦得脸部变形。
白丰年捂着脑袋滚在地上。
片刻,他起身,歪着脑袋,朝伏在地板上无知无觉的男孩看去,他的肌肤看着雪白而僵硬。轻轻一叹。
怎么可以睡在地上,会着凉的。
白丰年爬过去,伸出双手,小心将白瑞雪抱在怀里,是一个抱婴儿的姿势,然后他双臂轻轻晃,又轻轻地唱着摇篮曲,脸上是淡淡的微笑,平静到可怕。
要怨白瑞雪。做事欠考虑,到底还是小孩子。他不知道哥哥的精神状态本就到了临点,这一刺激,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他是普通人,是人。
如今却像偶人外婆,思维变得混沌而无序。
又经过好久好久的时间,白丰年感到双臂麻痛,抱怨道“你长大了,哥哥快抱不动你了。如果还是小小的,多好,一只手就可以抱着你。”
这时,白瑞雪醒了,睫翼颤动两下,才缓缓睁开双眼。
影像从模糊到清晰。
他首先看到了白丰年半身的血,接着看到他下巴上也有血,脸蛋上也有血。他伸出手擦了擦,没擦干净,血模糊在一起,像打翻的颜料盘,可是只有一种颜料。
白丰年立马惊喜地笑了“你醒啦”
白瑞雪一愣,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在他不知情时,暗地生长。
白丰年笑容灿烂地看着他。
“你醒了,可你秦哥还没有醒。”他说着,表情变成伤心的模样。
白瑞雪把那点不对劲丢开,把他温暖的手放在心口上,让他多摸摸他。
"你看,伤口已经没有了。你现在相不相信我的话外婆脖子断了,也是我给她缝好的,第二早上,她给我做早餐,还叫我起床,摸我的脑袋。”
白丰年微笑着点点头。
“我的生命力好强。上次外婆说我呼吸只停了三小时,这次是多久?”
“现在是十一点半。”
“我进步了。”白瑞雪仰着脸看哥哥,希望他夸一夸他。
“真棒!”白丰年拍掌道,然后摸了摸白瑞雪的脑袋。
白瑞雪却困惑道“你不问一问,我和外婆是怎么一回事吗”
“嗯,好奇,你说。”
事情其实很简单。白瑞雪拒绝了同龄人要脱他衣服的无理要求,被人恼怒地推倒,尖木穿心而过。
他们立刻惊慌四散,因怕事,没有告诉大人。
外婆漫山遍野地找他,从山坟的斜坡上滑倒,刚好滚下来看到躺在草地上的小外孙。
她抱着外孙的尸体哭着回家,后来,白瑞雪睁开了双眼。
他的死而复生引起村人的忌惮,紧接着,欺负他的同龄人离奇死亡,村人逼外婆交出白瑞雪,说要把这个妖孽烧了。外婆不肯,当时情况太混乱,一个锄头砸在外婆的后颈。
后来,他缝好了外婆。再诅咒了全村人,把他们的灵魂架在火上烤。
每当夜晚,山村会传出呜呜咽咽的哭嚎声。
“我好记仇的。”他告诉哥哥。
白丰年再次把白瑞雪抱在怀里,紧紧地,分不开。本就是亲兄弟,血脉相连。白丰年嘴角微微上翘。
————好希望能再长出两只手,抱得更紧更紧,永远也逃离不开。
白瑞雪被迫埋在白丰年的胸膛里,闻到气息是柠檬和血腥的交融,怪怪的。再吸一口,还是怪。
"秦哥和外婆不太一样,如果缝好了他还没有神智,可能是因为他的灵魂不在。我猜想,到了头七,他的亡灵会回来的。”他的声音变得又湿又闷。
他讲话时,白丰年便觉得胸膛是麻麻的。
"嗯,我知道了。"白丰年摸着他细软卷曲的头发,"你说要怎么做?"
白瑞雪想要挣脱白丰年的怀抱,白丰年没有放手。
“哥哥,你先放开我。”挣扎的力气像小猫,说话的声音也细得像小猫。
白丰年极尽怜爱,抱了好久才可惜地放开他。
白瑞雪立马跑进厨房拿出一把水果刀。
就在他把刀刃放在手腕上时,白丰年一把夺过去,严肃批评∶“小孩子怎么可以玩刀,多危险"。
这把刀被白瑞雪拿过,又被白丰年拿过,无论刀身还是刀柄,都沾满了鲜血。
白瑞雪解释要用血来缝。
血怎么可以当线来缝补这又是一个不正常的话。但这次白丰年没有任何的疑问。
白丰年“那就用我的血。”
白瑞雪摇头说“不可以。只能用我的。”
白丰年也摇头,不给他刀,嘴里念念有词∶“不可以玩刀,好危险的。”
白瑞雪去抢刀。
白丰年拿着刀满客厅乱窜。
纠结中,已经是十二点整了。
突然,有人敲门了。
“咚咚咚!”
白瑞雪停下脚步,看向门口。他忽然想起了“秦风”。那天晚上,同样的时间,玩家“秦风”敲了门。
他转眼看到地上的水桶,把水桶提进卧室。白丰年拿着刀跟在他屁股后。
白瑞雪转过身,跟他撞了个满怀。他揉着脑门,鼓着脸颊,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进来。
白丰年心虚地给他揉一揉。
“哥哥,你去开门。”
“哦。”
白丰年举起刀,打开门,看清外面的人,顿时僵硬在原地。目光流露出丝丝缕缕的疑惑。
突然,他想清了什么,眼睛霎时放光。
这就是秦风的灵魂吗
白丰年不见一丝害怕,怎会怕爱人?
他丢开水果刀,双手展开,笑着拥抱迎接爱人。
“秦风”
"……白丰年。"
白丰年拥抱到实体那一刻脸色微变,在宋明喊出他全名那一刻,眼神也变了。
“你应该叫我丰年的。”他说。
***
宋明想过许多种可能,却没有想到这个世界是有危险的。
死亡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