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读每一个字的时候,都会想起她伏案认真写字的场景。
只是……她的手
“没事的,差不多快好了,”姜如愿解开纱布给他看,“我很小心的,才不会让自己留疤呢。”
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她自幼便信奉这个观点,所以勤勤恳恳地抹药换纱布,如今只剩了浅浅的疤痕,想必再过几日便全好了。
盛景却皱了眉,上次生辰,她耗费一个月的时间绣屏风,这次又不顾伤口为他誉抄孤本,这生辰还不如不过。
“愿愿,明年不要送了,”他有些心疼,“或者在街上买些小玩意儿,我同样会高兴。”
那怎么能行
姜如愿噘了噘嘴,不满道∶“我都想好明年送什么了,若是景哥哥不要,我扔到护城河里喂鱼好了"
盛景拗不过她,只好道“好吧。”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过迟几日送也没关系,你自己的身子最要。”
与她的费心准备相比,他花些银子买首饰送她简直是不值一提,盛景也开始思量起来,等她过生辰的时候,除了珠宝首饰,他还能送什么。
姜如愿全然不知道他的打算,闻言便道∶“我心里有数的,景哥哥不要唠叨了。”
旁人都嫌他话少,她却嫌他话多,又不是小孩子了,景哥哥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对待她。
“好,我不说了。”盛景将书放在一旁,摸摸她的头。
在盛府待的有些久了,姜如愿准备回去,谁知还没站起身,便听他问∶“要不要陪我一起吃长寿面"
姜如愿歪了歪头“盛爷爷呢”
往年她都是傍晚来,长寿面早就吃过了,所以盛景从来没有向她提过。
盛景看着她,片刻后薄唇轻启“我想让你陪着我。”
姜如愿便同意了,今日景哥哥是寿星,寿星最大。
不多时,两碗长寿面摆在两人面前。
她有些惊讶,不是陪他吗,她怎么也要吃
“总不能让你看着我吃,”他露出几分笑意,“一碗长寿面而已,我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葱香味很快飘到鼻息,姜如愿轻轻嗅了嗅,也有些想吃了,于是她笑道∶“那我们比一比,看看谁先吃完”
盛景失笑,哪有比着吃长寿面的,她怎么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
不过他向来纵容她,闻言便轻轻点头。
“至于彩头嘛……”她左右看看,灵光一现,“谁输了就得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盛景觉得完全不用比,不管她有没有输,她的要求他都会照做。
只是见她玩心大起,他亦颔首,等她说开始,两人一同拿起筷子埋进碗里,吸溜声响个不停。
长寿面只有一根,不能挑断不能夹断,两人的动作都有些小心翼翼,又带着不服输的冲劲,刚开始几乎不相上下。
但姜如愿毕竟是姑娘家,用膳的时候又慢条斯理的,最终还是输给了盛景。
玩闹一通,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并没有因为输了便耍小脾气,而是愿赌服输道∶"景哥哥要我做什么”
转了转眼睛,她又声音软软地和他商量∶“最好轻松一点,不然我会累的。”
“暂时没想到,”盛景沉吟片刻,“先欠着吧。”
姜如愿欢呼一声,愿赌服输是一回事,希望他过几天就忘了是另一回事,并不冲突。
“姐姐,师父。”
门外探出个小脑袋,一双肖似姜母的眼睛眨啊眨,盛景瞥过去,莫名心颤。
陪他吃长寿面不过是挽留愿愿再多待一会儿的借口,他知道不该这样,所以心虚。
姜如愿并没有去想什么弯弯绕绕,她朝弟弟招招手∶"阿初,你怎么来了?"
姜如初脆生生道“爹爹娘亲让我给师父送生辰礼物。”
说着他捧着一个锦盒上前,双手递给盛景。
盛景收下礼物,将姐弟俩送出门外,目送她们手牵手走远。
十一岁的姑娘,身子开始抽条,背影也显出几分窈窕,微微偏头,双眸清亮,唇边带笑,几乎快要看不出幼时的影子。
只是性子还和从前一样,软软糯糯的甜,娇俏灵动,讨人喜欢。
“嘿!”裴临翊的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走远了,还看呢。”
盛景瞥他一眼“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了你都不知道,”他翻了个白眼,“方才我还和愿愿说话了呢,你耳力那么好,难道也没听到?
盛景不想与他插科打诨,转身回房。
裴临翊自讨没趣,跟着他进去,回答他的话∶“我爹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继续被关在府上,要么让我来盛府跟你习武,我当然选后者,马不停蹄地过来了。”
盛景知道他只想做个纨绔,闻言便问“你会好好练”
“那是自然!”裴临翊用拳头拍拍自己的胸口,扬声道,“小爷我言出必行!”
说完他瞥了眼门外的侍卫低声道“我爹派人看着我呢,我先装装样子。”
盛景一阵无语,不愿配合。
但裴临翊还是死乞白赖地留在了盛府,清晨与盛景起得一样早,习武时与盛景一样卖力,谁来了都要赞一声勤勉。
精湛的演技成功骗过了侍卫,过了几日,侍卫回去复命。
裴临翊也像一条死鱼一样瘫在地上不起来了,盛景皱眉,姜如初还在这儿努力习武呢,他就不嫌丢人
“盛景,盛兄,盛大哥,我这几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你就让我歇歇吧,”他气若游丝,“我实在动不了了。”
姜如初还在兢兢业业地扎马步,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扬声道“师伯羞脸”
听到这个称呼,盛景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不用想,肯定是裴临翊教的。
裴临翊轻咳一声,坐了起来,算了,他确实丢不起这人,于是又开始努力习武。
只是过了几日之后,他实在受不了了,抓狂道“你每天都不累吗我不管,我需要休息”
明日确实是休息的日子,盛景便点了点头。
方才还一脸绝望的裴临翊立刻凑了上来,挤眉弄眼道“阿景,要不要我带你放松去”
盛景本能地皱眉,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果然,下一刻裴临翊便道∶“听说新开了一家青楼,今日便是花魁□□……”
“不必,”盛景打断他的话,嫌恶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去那种地方。”
裴临翊也不在意,吊儿郎当道“那可说不准。”
盛景不再理他,视线越过他,投向一个行色匆匆的女护卫,立刻站起身。
那是他派去姜如愿身边保护她的人。
郡主出行虽有侍卫随行,但她们俩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一起,所以盛景便派了个护卫,平时不必做什么,只需要远远跟着她便好,这么久了也没出过什么事,自然也就没被姜如愿发现。
可是现在她行色匆匆地回来了,身边却并不见姜如愿的身影,盛景心跳如雷。
护卫走上前,神色却并不惊慌,盛景见状稳了稳心神,问∶"出了何事?"
护卫看看四周,还没开口便通红了一张脸,有些难以启齿道∶“郡主带着姜小姐去了青、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