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漆灯慢条斯理地说:“是你先咬的我。”
说着,他伸出舌尖,鲜血还在缓缓渗出,被烛火一照,显得猩红又黏腻。
唐峭冷笑:“是你先算计的我。”
沈漆灯笑了笑:“是你先挑衅的我。”
这样追究下去,简直没完没了。
唐峭擦掉唇上的鲜血,没有再说话。
沈漆灯咬破了她的嘴唇,她咬破了沈漆灯的舌头。某种意义上,他们算是又一次打成了平手——但她还是觉得不甘。
因为她发现沈漆灯并不厌恶这样的接触。
也许他是厌恶的,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对他造成不利的影响。
虽然第一次可以用这种方法分散他的注意力,但如果再有第二次、第三次,对他肯定就没有效果了,而且大概率还会被他更加用力地报复回来。
……有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感觉。
唐峭的心情顿时变得很糟。
她脸色阴郁,冷冷地扔出一句“我要回去了”便向外走去。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沈漆灯在她身后出声。
“怎么?”唐峭脚步一顿,“你摸不着回去的路?”
“我是怕你被他们发现。”沈漆灯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手指从她柔滑的发丝间穿过,“要是他们还在外面呢?”
唐峭面无表情:“我和你一起出去就合理了?”
沈漆灯耸了耸肩:“起码他们不敢说什么。”
唐峭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两个人一起出去,就算被发现,看在沈漆灯的面子上,李管事也不敢追究下去;但若是只有她一个人,李管事就必须将此事告诉沈涟了……
明天就是生辰宴,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唐峭微微沉默,不太情愿地开口:“那就这样吧。”
沈漆灯愉快地勾起嘴角。
唐峭眼睫微掀,侧眸看了他一眼。
沈漆灯:“在看什么?”
唐峭垂下视线,语气已经恢复平静:“没什么。”
她眼睫低垂,柔和的面孔隐在晦暗不明的阴影里,唇色殷红,让沈漆灯想起她与自己唇舌纠缠的样子。
柔软,甜美,无法自拔。
比以往的任何一次交手都让他欲罢不能。
血液的流速似乎又快了些,沈漆灯就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唐峭,突然轻轻出声。
“你的嘴唇还疼么?”
唐峭反问:“你说呢?”
“看来我刚才的确咬得很重。”沈漆灯的语气似乎很认真,“这样吧,我让你再咬一次?”
唐峭:“……”
她抬眸看向沈漆灯,眼神充满毫不掩饰的鄙夷。
“你以为我还会再上一次当?”
沈漆灯弯起眼睛:“这次我绝不还嘴。”
唐峭静静打量他,然后抓住他的衣襟,看着他的眼睛,将他慢慢拉向自己。
沈漆灯没有抵抗,任由唐峭这样拉扯自己,他唇角微弯,眉眼在幽暗的烛火下显得莫名温顺。
一片寂静中,唐峭缓缓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吐出两个字——
“不要。”
沈漆灯感觉到她的气息,如此接近,像轻柔无声的流水,慢慢浸入他的血液。
他无法抑制地想要得到更多。
然而下一刻,唐峭便与他拉开了距离。
“听明白了吗?”她盯着他的眼睛,目光平静而危险。
沈漆灯微怔,旋即低笑出声:“好吧。”
唐峭从他透亮的眼睛里看到了遗憾,而他似乎也没有掩饰的打算。
果然不安好心。
唐峭移开视线,向酒窖出口走去。
然而沈漆灯却没有跟上来。
又要搞什么花招?
唐峭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她看向身后,催促道:“怎么还不走……”
“这里有谈风月。”沈漆灯一边俯身提酒坛,一边狡黠地对她眨了下眼,“反正已经暴露了,不拿白不拿。”
唐峭默了默:“清光峰主摊上你这么个徒弟,真是三生有幸。”
沈漆灯笑意盈盈:“过奖。”
唐峭:“……”
这人没救了。
翌日,生辰宴终于开始。
午后,客人便陆陆续续地前来道贺。沈涟在外面接待,唐峭和沈漆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直至傍晚,侍女才过来召请他们。
“公子,小姐,可以入席了。”
沈漆灯正靠着树干睡觉,唐峭则坐在一旁看书。
听到侍女的召请,唐峭应了一声“来了”,然后向沈漆灯投去一瞥。
沈漆灯这才睁开眼,慢吞吞地站起来。
二人跟着侍女穿廊过桥,一路没有停歇,很快来到沈府的宴客厅。
厅堂很大,桌椅摆设都是沉朴的色调,一眼望去并不算辉煌,却大气雅致,和沈涟的个人气质很是贴合。席位上已经有不少客人入座,唐峭和沈漆灯年纪最小,被安排在了比较偏后的位置。
唐峭奇怪道:“你怎么和我坐在一起?”
他是沈涟的儿子,按理说应该坐下首才对,再不济也是在主位附近,无论如何都不该和她坐在一起。
沈漆灯看了一眼前面的沈涟,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想离他远一点。”
唐峭:“……”
那你还真是叛逆。
回想起沈涟对他近乎纵容的态度,唐峭对这对父子间的关系越发好奇。但她不喜欢窥探别人的——之前到处打听沈漆灯不算,最多算调查;况且这也不足以成为沈漆灯的弱点,所以她就算再好奇也没有意义。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也让她断了深入探索的念头。
因为沈漆灯没有利用那只香囊对付她。
从酒窖出来后,他就再也没有提及香囊的事情,也没有试图从她这里再次抢夺。
唐峭不知道他是因为不屑做这种事,还是因为这只香囊是方璎留给她的遗物……也许他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对这种东西没有兴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