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琴”毫不迟疑地搁了笔,与玄袍男子一起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一间偏僻的屋中。
屋里除了流纱和楹,另还有一男一女,他们见了“奚琴”,齐声行礼道:“少主。”
这二人奚琴也觉得熟悉,他们似乎和玄袍男子一样,是陪伴着他一起长大的,可他想不起他们是谁。
楹还是个少年人的模样,正坐在榻边哭泣。榻上卧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女子本该是美人,可惜红颜已快成枯骨,连灵力也所剩无几。奚琴知道,她就是流纱。
流纱见了“奚琴”,唤了声“少主”,想要起身行礼,“奚琴”拦住她,摇了摇头。
流纱于是不再勉强,有气无力地道:“属下听楹说了,楹能到月行渊来,是少主默许的。他在渊外感应到我的灵力枯竭,去恳求少主,少主破例带他入渊,为此,还被主上罚去寒牢受刑。“
“感激的话,说多少都是不够的。”流纱勉力地笑了笑,“少主是个宽容的人,流纱就不跟您多礼了。今日想见少主,是有两桩心愿,不得不请求少主帮忙实现。”
“奚琴”道:“你说。”
流纱看了楹一眼,抬手帮他拭了拭泪,“我们祝鸿氏这一代,本该由我辅佐少主,可惜我父亲去得早,我提前入了月行渊,辅佐少主的重任,就落到了楹身上了。少主您看到了,楹还小,还是个爱哭的孩子,我这个做长姐的,来不及教好他,以后他跟了少主,还望少主多担待,给他些时间长大。”
“奚琴”道:“好。”
“第二个心愿。”流纱道:“少主,我不去冥思殿了。”
“为何?”“奚琴”诧异地问。
流纱垂下眼,莞尔道:“少主您知道的,流纱从来都是个爱美的人,去了冥思堂,纵然可以多活几个年头,又有什么用呢?看着自己灵力流逝,皮相一日日地衰老,最后丧失五感,空余记忆,对流纱来说,比死更可怕。今日生则今日生,明日死便明日死,既然我们命该如此,何必与天相争?流纱这一心愿,少主可否帮忙传达主上?”
……
“是她说的,不去冥思堂,生死由天?”
空旷的大殿中,青阳氏家主负手立在一张香案前,淡声问道。
“奚琴”道:“是。”
香案上挂着一张春神句芒的画像,家主望了画像一眼,叹了一声:“去冥思堂,她尚有数年可活,不去,至多只有三日,不过……罢了,既是她自己心愿,便遂她意吧。”
说完,发现“奚琴”仍留在殿中,问:“还不走?”
“奚琴”顿了片刻道:“我想知道另一个方法是什么?”
“另一个方法?”家主回转身来看他。
“是,比起不断地把族人送进月行渊,榨取他们的灵力,我想知道另一个——”
“你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家主怫然道,“白帝与重君早已回到九重天上,你我纵是遗族,终究是人,不可妄议天机!”
“奚琴”也看了香案上的句芒画像一眼:“可我记得多年前重君残相临世,曾提及白帝当年用过一把剑,是不是要找到——”
“倒行逆施!你记住了,日后不得再提及此事!”
家主震怒地拂袖一扫,一股根本无法抗衡的灵力便从他的袖口倾涌而出,朝奚琴狠狠撞去,直要把他撞出这一段前尘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