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从前之事,不过过眼云烟,随之消散,也算不得什么。”
王仁殷勤要给贾珠倒酒。
却被他拒绝。
虽然说一笑泯恩仇,话都在酒里,可贾珠的酒量又不好,之前已经尝过,眼下是万不会再喝了,他举着自己的茶杯笑着说道,“在下的酒量并不好,方才吃过几杯已是有些微醺,若是再吃下去,便要出些丑态。”他虽然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是吐露出来的话却是异常坚定,不会退让。
余庆兰和王仁对视了一眼。
王仁耸肩,往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唉声叹气。
“既然你不喝,那我作为你的表兄弟,替你喝上一杯也是应该的。”他且这么说着,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几人碰了碰,又将自己杯中物什一口喝下。
余庆兰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待他们一行人远去之后,贾珠忍不住把玩着自己的茶杯,从上面倒是没发现出什么端倪,又看向自己方才落于桌上的酒壶。
不论是这酒壶还是茶杯,都是原本就有的东西,王仁和余庆兰来了之后,唯一的差别就是王仁,碰过酒壶,但贾珠也没有喝过酒里面的东西。
他谨慎思考了片刻,确认这环节上没有任何差错之后,才微微放下心来。
倒不是贾珠想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余庆兰从前与他仇恨有些渊源,而王仁对他又总是避让,今日这两人居然结伴前来,叫贾珠有些吃惊。
就算余庆兰想要和他一笑泯恩仇,可是王仁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贾珠想了想,没再继续坐下去,反而是起身问过了身边的宫女,知道了元春在何处后,便请人带他过去。
那位宫女知道福晋和大皇子对贾珠的重视,自然不敢轻忽,走在前头,恭敬地引着他去了女眷的方向。
随着宴席到了中半段,许多人已经不在原来位置上,各寻朋友,各在一处,漫步在梅园之中欣赏着傲雪的梅花,那自有一番风趣。
而元春自然也与她新结识的朋友在了一起。
福晋将自己的姐妹指派了过来,岁数与元春相差也没有多少,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凑在一处,又引来了各自的朋友。她们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在亭子中赏花,贾珠过来的时候,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相看。
他在来时的路上遇到了几个还算相熟的朋友,如今站在一处,也不算落单。
元春偷偷的看了一眼,大哥虽与她没有交谈,却知道大哥是为了来看她,便高兴的朝他笑了一笑。
贾珠在那些姑娘家们边上扫了一眼,确认家中带来的婢女正牢牢地站在元春的身后,这才轻轻颔首。
与贾珠一起过来的男客中,自然有人与这些姑娘家们相熟,两边便这般交谈起来,但也没有停留多久,男客们就沿着园子的小道往深处走。
元春身旁的圆脸姑娘朝着她笑了笑,低声说道:“贾家大哥是不是故意来看你的,生怕你出了什么事儿?”
元春的声音也低低的,带着少许笑意,“许是大哥知我莽撞,怕我出了乱子,惹得大家不快。”
那圆脸姑娘的笑容更大了一些。
“若你这般谨慎的性子都能算得上莽撞,那我可就是个疯姑娘啦。”她脸上的恣意,叫元春也忍不住笑做一团。
有些人不过刚刚认识,便能感觉到那种情投意合,便是连说话都非常舒坦,巴不得黏在一块儿。
如今元春便有这样的感觉,以那圆脸姑娘的笑容,怕也是如此。
这梅林之中,到处都能看到赏花的人。
贾珠漫不经心地走着,何时跟方才那些朋友们分散了,倒也不在意,毕竟来而又去,总归能够在遇上。
他的身后只跟
着一个书童和宫女,那宫女还是方才一直在他边上守着的。
郎秋看着他们逐渐走往深无人迹的园子深处,忍不住说道:“大爷再往里面走,可就不知会遇上些什么了。”
身后跟着的宫女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贾公子莫要担心,这深处只有一处小楼。那楼阁也是这园林中的一景,若是公子不弃,倒是可以看看。”
人都已经走到了此处,再往里头走走,倒也是无妨。
虽然天上飘着雪,但是也不过片刻就已经消融,春日下雪本就比较少,如今这冷意带着清凉落在发间林梢,也不过是沾染了少许湿润。
待不紧不慢走到了深处,果然能见一处小楼,那小楼与梅林相辉交映,确有其美。
仔细看来就能知道,这宅院中的布局是经过了大家手笔,皇帝对于这位大皇子还是颇为上心,这底下的人也不敢疏忽,自然处处都竭尽全力,因美尽美。
贾珠站在小楼下,悠悠望着远方。
直到身上的凉意更重,这才打算离开。
他刚才没想着出来这么久,倒是忘记带了汤婆子,只是这身子走了这么久,却也没有感觉到太凉,反倒是越来越热乎了些。
难道是方才吃了几杯酒起了作用?
贾珠边是这么想,却是在心里摇了摇头。不论这酒有天大的好处,他都不会让自己多喝的,他不会忘记从前醉酒的时候到底引发多少的麻烦。
而这其中又有多少,是他强行令自己忘记,莫要再提起的?
贾珠不知。
若是没有从前醉酒的种种,没有那些亲密的接触,那些滚烫的热意,他会发现自己对太子的心意吗?
……他有些出神。
“啊!”
一声娇弱的尖叫声,突然从小楼内传来,那声音饱含痛苦与难受,令贾珠下意识看了过去。
“小楼内住着人?”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
那个一直跟着他们的陌生宫女连忙摇头,急切说道,“这不应当,此处小楼只做观景之用,并不能留宿,本不该有人才是。”
这位宫女许是担忧起家中主母的责罚,连忙推门而入。
贾珠微微皱眉,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位宫女的惊慌,只是出于礼节,他并没有跟着闯进去。
不过他还是踏入了这小楼的内部。
从门口的位置望向里面,这处小楼的布置的确错落有致,非常精美,但也正如那个宫女所说,这看起来只做观景之用,并没有其他的布置,若是真要叫人留宿,怕是不能够的。
而这一楼也只有一个简单的房间。
从那大开的房门之中,能隐约听得里面的交谈。
过了片刻,这位宫女有些苍白着脸出来,嗫嚅着说道,“这位小姐不小心与自己的婢女走散,且又在林子中崴伤了脚,这才会落到里面。奴婢得去请大夫……”这宫女看起来有些为难。
贾珠也不是不能够理解她的担忧,毕竟她原本是跟着他而来,如今却是要分/身去请大夫,若是此中出了什么差错,她的罪责也是难免。
他平静说道:“我就在此处,你快去快回便是。”
这宫女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得救了的表情,欣喜朝着贾珠行礼。
郎秋看着宫女离去的背影,有些无奈摇头。
“大爷就是心善,方才便是不答应,也没什么可指责的。”
贾珠慢悠悠说道:“我若是真的心善,方才就应该跟着一起进去慰问,查看情况,可你不也瞧着我,就在外头一动不动吗?”他这话的声音不大,至少不会叫房间内的女眷听到。
郎秋抿唇,大爷这般谨慎,方才不会出错。
就
在他们交谈之间,房间内的女子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发出了一点轻响。
贾珠和郎秋同时看向了房间。
过了一会,房间里面没什么动静,显然那一位姑娘家也不愿与他们相对。得亏这个时候郎秋在,贾珠漫不经心想着,随意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郎秋挑眉:“大爷难道是觉得太燥热了吗?这个时候您居然不怕冷?”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却又觉得有些奇怪,大爷的身体他是心知肚明的,以今日这样的天气,方才离开之时并未带上汤婆子,本该冰凉才是。
这也是他对那个宫女有些恼怒的原因。
毕竟他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久,大爷的身体就越受寒意侵蚀。
他一边这么想,一边忍不住想要去碰一碰大爷的手,这样的动作对他们来说不算逾矩,毕竟他身为贾珠的书童,总该时刻关切着主家的身体。
秋碰到贾珠的手指时却是大吃一惊,他竟没有想到,大爷的手指却是如此滚烫。
郎秋顿时觉得不对劲,抬头看向贾珠,仔细观察之下,方才发现大爷的眼神有些涣散,脸上也沁着薄薄的汗意,像是热得发汗,眼角那一抹潮红,好似带着湿润,“郎秋……”贾珠的声音也是软绵绵的,仿佛有气无力,“我这是怎么了?”
他连忙搀扶住贾珠,这才发现他的身体虚软无力,被他一扶,整个人就差点软倒下来。
郎秋差点跳起来,“大爷,你好像发烧了!”
他能做出来的判断也仅限于此,毕竟高热,身体微颤,虚软无力,这不正是高烧的症状吗?
贾珠的意识有些混沌,被郎秋搀扶着进去坐的时候也很是迟钝,没能反应过来。直到落座后,房间内响起一位女子担忧的声音,“你们……是何人”时,他才缓缓眨了眨眼,感觉无力的感觉更加泛起,带着一些难以忍受的煎熬。
贾珠强压下那种奇怪的感觉,抿着唇,缓过劲来,方才说道:“抱歉,我的身体似是有些不适,家里书童冒犯,引我进来了。小姐莫要担忧,我们现在便走。”
贾珠掐了掐郎秋扶着他的胳膊,像是一种暗示。
郎秋虽然有些不甘愿,但也知道贾珠说得在理,他们和这里面的姑娘也不认识,这孤男寡女的,总归不合适。
他搀扶着贾珠站起身来,便要往外走。
那房间内的姑娘却在这个时候发出一声惊呼,像是想要动作时,不小心摔落在地上。
这动静,让贾珠微眯起眼,捏了捏郎秋的手,“你去看看情况。”
郎秋点头,松开贾珠的手去查看了。
贾珠感觉那种燥热再度翻涌上来,叫人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那种煎熬。
这不是发热。
贾珠敏锐地意识到不同,如果这只是简单的发烧,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感觉到……这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着种种的热气,将那些热量再往下压。
贾珠的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好似是在克制着某种冲动。他微微昂起脖颈,那皙白之处遍布汗意,就像是他的身体内有一处热量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外辐射着热气,逼得他的身体都微微发起了红。
他焦躁地扯了扯衣领,再一次的,几乎要将领子给扯下来。
贾珠眨了眨眼,浓长的睫毛微颤,像是一团颤抖的暗影滚落在他的眉间,过了好一会,他沙哑着声音叫道,“郎秋?”
郎秋进去的时间,似乎久了些。
“郎秋。”
这一次,贾珠的声音重了些。
可是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有刚才那个惊呼的女子,没有刚进去的郎秋,就好像在贾珠短暂出神的瞬间,他被转移到了无人之处,只余下一片空寥的寂静。
贾珠知道,
他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便是立刻转身离开。
他定然是……
可是郎秋不见了。
郎秋是在他的命令下去查看房间内的变故,他此番无声无息,必定说是出了差错。
他不能……
贾珠闭了闭眼,忍耐住又一次怪异的热意。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柔弱无力的小手搀扶住了他,连吐息都带着柔媚,”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贾珠缓缓睁开眸子,眼睫毛微微轻颤,皙白的脸上布满潮红。
眼前的女子瞧来有几分姿色,穿着的衣裳虽是华丽,却隐约有些不相称,仿佛有种怪异笼罩其上。
她正好奇地打量着贾珠。
注视着这个瞧来似是在痛苦的青年。
那种隐忍的痛苦,却令他愈发好看。
仿佛苦难加诸在他身上,却更能迸发出那种鲜活的力量。
这种异样夺目的昳丽,令他透着一种脆弱之感,叫人怜爱之时,又油然而生一种摧毁的渴望。
贾珠无力,大半身子都软倒在女子的身上,好似只能被她搀扶着走。
女子的脸上带笑,似乎是想将贾珠带到那屋里去。
他顺从着她走了就,却又轻轻抓住了她的手。
看起来虚软无力,却是牢固无法挣脱,女子一惊,下意识一甩,却没有甩开。
“小姐,你将郎秋,藏在了哪里?”
贾珠苍白着脸,微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