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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糯没想到邓弦平时看着不三不四的关键时候还很着调。
她对医院特别轻车熟路,平车把江梅花推到了目标楼层,她一边在导医台跟护士说话,一边又吩咐虞薇薇干这干那的。
相比之下陈糯显得特别嫩。
最后她只能坐在江梅花的病床边,抓着对方的手,茫然地看着心电图。
对方的腹部隆起,里面的小家伙已经变成了遗腹子。
而奶奶去世的时候,是在家里,她就在一个周末的早晨,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
是周围的邻居帮忙,加上亲戚来了,陈糯被人推到了最后,很多决定都不需要她做。
而现在,江梅花这个跟亲戚断绝关系的,老李这个没什么亲人,只有一个酆理,酆理像一个冷静的陀螺,高速旋转着。
中午的时候江梅花醒来了,她看着自己呆呆的女儿,忍住了哭,她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紧紧握住了陈糯的手,吸了吸鼻子:“你姐呢?”
酆理打了个电话通知了自己那个一年基本只见一次的大伯,对方在傍晚的时候到扬草,又陪着酆理处理完了一些事,等到晚上的时候两个人才一起去医院看江梅花。
她大伯李建荣个子没老李高,跟酆理站在一起,甚至还是酆理看着显高。
李建荣看着酆理紧抿的唇,这个姑娘长得就没寻常女孩那种柔软,这个时候也很坚强,只不过到底年轻,眼眶红着,说话的声音很哑。
“保险公司那边交给我吧。”
李建荣说。
在医院的电梯饭点的时候一阵拥挤,酆理点点头,似乎撇出了一个笑容:“那肯定是要大伯你帮忙的。”
恰到好处的亲昵。
李建荣拍了拍姑娘的肩膀,男人嘴唇开合,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到最后,又咽了回去。
陈糯看着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扬草县第一人民医院是新搬迁的,有点偏郊外,能看到暮色之后苍茫的群山。
她把紫菜鸡蛋汤推给江梅花,“你别噎着。”
江梅花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又不得不吃,隔壁床的孕妇听说她新丧,还让老公买了一个鸽子汤给江梅花。
陈糯不太懂这才一个下午她们怎么就如此要好,正好这个时候酆理走进来,她们家的基因好像都是大高个,李建荣五十多岁,已经谢顶,虽然走路挺直,但看着还是酆理高了一些。
只不过酆理走路没个样儿,这个时候也是懒洋洋的。
她问陈糯:“还好吧?”
江梅花看到李建荣急忙放下碗筷,“大哥。”
陈糯跟酆理出去了一趟,两个大人在里面说话,过了十几分钟婶婶也来了,这个过年的时候一面之缘的女人好像更胖了一些,笑起来还有酒窝,看到这俩小孩的的聊了几句,拎着那一盅汤的进去了。
走廊尽头是住院部的洗衣房,右边是个小阳台,陈糯和酆理站着,隔了好一会,才有人说话。
“你困吗?”
陈糯问。
洗衣房还有人在刷衣服,刷刷刷的声音,有点刺耳。
酆理一只手插在兜里,她垂了垂头,头发扎在脑后,几缕垂在脸颊,平添了几分柔软。
“还行。”
陈糯看着她的侧脸,这个人的脸其实长得很好,在现在白幼瘦的审美下,酆理简直像个反面。
不白不幼也不算瘦。
但是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安全感。
“那吃饭了吗?”
陈糯又问。
她回去拿医保卡和江梅花住院的东西顺便洗了个澡,常年营养不良而泛黄的头发在半年多的时光被补了回来,甚至还特别顺滑。
酆理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桂花香。
“吃了,和大伯在外面吃的。”
陈糯:“吃的什么?”
酆理:“我忘了。”
她是真的忘了,脑子里被很多东西填满,满腔的情绪其实都没能发泄就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占了。
她甚至很想抽烟。
只不过医院禁烟,她平时也不太抽,没有瘾。
而现在她身上站着她这辈子最大的瘾,她挨了过去,伸手揽住陈糯的肩,“学校我请了一个星期,但是你要上课就早点回去吧,这边有我。”
她知道陈糯的目标,也知道她的努力,只不过这个家失去了老李要维持下去太过困难。
江梅花还没生,也要人照顾,酆理在这个瞬间甚至不想念了。
陈糯把她的手甩开,抱住了她的胳膊:“你是万能的?”
这句话很有她自己的风格,带着微微的嘲讽,活像是百般的不屑。
却被人捏了捏脸,“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酆理说,她平视前方,依然昏暗的天空,倦鸟早已归巢,只余下鸟鸣声声。
陈糯:“我要怎么安慰你。”
酆理却笑了:“不用安慰。”
她抱住陈糯,是一下子揽着腰把人捞进怀里的姿势,“我就好了。”
“大伯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陈糯被酆理抱着,从后面看两个人相识依偎在一起。
她以前很讨厌亲密关系,和钱果然还有周枫想的时间堆出来的,还有奶奶的叮嘱,你要和朋友好好相处,还有周枫想家里的帮忙。
她才会觉得他那么好。
而她以前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这么一天。
“没有。”
酆理近乎贪婪地闻着陈糯身上的味道,她闭着眼,其实心里很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