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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华贵的琅玗纱红润不了病榻上女子苍白的脸色。
一两千金的名贵香料掩盖不了苦涩汤药余味。
“似嫔姐姐,皇上今日……去了新来的赵美人那里……”
“妹妹你应该学学汉朝的李夫人,如此病态的消瘦的容姿,还是不要面圣的好。”
“皇上特地嘱咐太医院好好的医治妹妹,妹妹该高兴才对。”
“唉……你怎么这么傻。”
“你还有力气嘲讽我?哈,似嫔,你以为你的病,是个巧合吗?”
一个个或娇媚,或清冷,或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围绕。
一张张幸灾乐祸、嘲讽、关心的脸在自己面前反复的跳跃。
这些声音、这些人,就像是一根根的绳索,捆着她病重的身躯往地狱拽去。
每说一句话,每见一个人,她都要耗费自己的所剩不多的力气。
太医和婢女都在劝她要养。
可她还是见了,无论谁来拜访。
她都见。
快要熄灭的蜡烛,再呵护都无力回天。
不如加快速度。
让她想知道的答案快点的到来。
随着侍女的哭泣声,太医的摇头叹息声音。
乔沐筠感觉到了自己油尽灯枯,她也等来了自己要见的人。
自己好歹是个嫔位。
最后一面,他还是要来的。
她想听他,给她一个答案。
她知道自己一直是替身。
她只是想知道,十年了,入宫十年了。
她是不是……只是替身。
这么些年,你到底有没有……透过先皇后的影子,看到我呢?
就像是……那年你夸过我的琴!
先皇后并不擅琴的。
乔沐筠费力的想要睁开眼睛,想要开口。
却听到了耳旁的感慨……
“似嫔……似嫔连病容都那么像予舒。”
低沉磁性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努力。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骚扰,是把她拉下地府的绳索。
这句话就是一块直接把他砸入深渊的巨石。
宋昱!
乔沐筠感觉到自己燃烧起了无边的愤怒。
现在他在她的病榻边,她是个弥留之际的将死之人!
她是他的妃嫔,他的女人。
十年的情谊和相伴,十年的同床共枕。
临死之前,得到的回馈。
不是表露真心的爱意,不是善意的谎言,甚至连带着歉意的实话都没有。
只有一个脱口而出的评价。
她在他眼里,就和法华殿里那端宣仁皇后的画像没有区别。
只是一个物件。
愤怒、后悔,怨恨燃烧着她的灵魂。
愤怒他这么对自己,也愤怒自己的眼盲心瞎。
后悔对这个人渣交付了所有的情意,哪怕当替身也毫无怨言,只为宽慰君心。
怨恨……怨恨着这个无情的男人,怨恨这个皇宫,怨恨那个害死自己的人。
然而再多的愤怒和恨意在此刻都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伴随着耳边的那听不清的嘈杂与呼喊,她的意识被这具病躯彻底拉入深渊。
如有来世……
然而懊悔和发誓还没在心底说出口。
那坠落的感觉突然间中断了。
一双温和有力的双手接住了她。
光线变的明亮,身躯变的有力,入目所见的不再是熟悉的床榻,而是陌生又熟悉的宫殿。
还有那个牢牢扶住她的人。
“筠姐姐,你怎么了?”一张甜美灵动的脸,怼到了自己的面前,面容中带着担忧。
筠……姐姐?
乔沐筠看着来人,有些发愣。
她愣神了,来人却着急了。
“筠姐姐,你先坐下。”
一位宫女从旁边无声的窜出来。
帮着这位熟人扶着乔沐筠到旁边坐下。
另一个宫女以同样的速度出现端上茶水。
平静而又沉稳的动作,遮掩不了她们眼中的着急。
这都殿选最后一关了。
能站在这里的佳人,极有可能是皇上的女人。
这突然晕倒……出了事情,她们这些伺候的肯定逃不了一顿板子。
“哎呦?这么娇弱?这日后……怎么服侍皇上?”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完全不顾场合的开口。
语气中的喜意,完全不加掩饰。
乔沐筠看向开口的那位……
一看到那张脸,乔沐筠就否决了自己刚刚的判断。
不,她已经顾及到场合了,若是此刻,不在奉先殿的偏殿,她开口的应该是……穷鬼就是穷鬼,受不住皇家的贵气。
乔沐筠深吸了一口气,接过茶水低头抿了一口。
把所有的惊慌和疑惑随着这一口茶水先压下。
随即抬头带着得体的微笑,挥退了宫人,又一一谢过诸位的“关心”。
表示自己只是需要休息一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