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钱还给妈,这些柳絮被子,你留着盖吧。”好好的婚礼,被刘秀英整了这么一出,吴晓梦没办法不生气。
“钱都给我姨夫了,他拿去买瓷砖了。”刘秀英小声地说。
吴能文跳了起来,指着刘秀英的鼻子,“刘秀英,我告诉你,等晓梦结完婚,你就去把你家的那些亲戚全部给我赶走,把这一千八还给妈,你要是不照做,咱们就离婚!”
十几年的夫妻,两个孩子,吴能文说出了离婚这两个字,可见是气得很了。
刘秀英惨白着脸,不敢再争辩。
吴晓梦不稀罕蚕丝被,可这是张玉兰对女儿的心意,被刘秀英破坏了,让她原谅不可能,“妈,送嫁的人换成大姨吧。”
刘秀英白了脸,本来送嫁的人定了是她,吴晓梦竟然临时要换人,这是明着打她的脸,但她没脸不满。
张玉兰一口答应,“行,我一会儿就跟你大姨说。”
但脸已经丢了,很快村里人就都知道,吴家大儿媳妇为了一千八百块钱,以次充好,用破柳絮假冒了蚕丝被,刘秀英的名声一时间臭得跟狗屎一样。
李红抱着儿子坐在一旁看热闹,完全没有凑上去的意思,吴晓梦偶尔看了她一眼,暗暗吃了一惊,才一两个月不见,李红就已经瘦脱了相,她怀里的儿子倒是养得白白胖胖,双眼滴溜溜地转,就是怎么看都没有吴家人的影子,也不像李红。
张丽在厨房忙出忙进的,她卖豆腐挣了不少钱,如今在城里摆地摊卖衣服,这次是特意歇业回来帮忙的。
不像林峰的三个孩子永远都是脏兮兮的样子,张丽的三个孩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听说被张丽带进城上学了。
他们今年没能去城里上学,刘秀英一定要买个好的学区房才肯给他们转学。此时十来个孩子在院子外面捡鞭炮玩,农村孩子都这样放养,没人在意一声鞭炮响,一直到院子外面响起了孩子的哭声。
飞着进来找大人,看到吴能富,一把拉住小叔,“小叔,快,汪明明被鞭炮炸伤了!”
汪明明是张丽的大儿子,他一边往外跑,一边让去通知张丽。
等吴能富赶到,才知道是几个孩子放鞭炮玩,汪明明点着了鞭炮之后没有丢出去,在手里炸了,右手被炸得血肉模糊,正张着嘴哭呢。
吴能富一把将孩子背起,往村卫生院赶去。
张丽得知消息,解开围裙就跟了上来,两人将孩子送到了卫生院,好在伤势不重,上了药绑了绷带就算完了。
得知儿子没事,张丽这才开始教训孩子。
吴能富在旁边帮孩子说话,“下次注意就行了,男孩就喜欢鞭炮。”
他一边说话,一边偷眼打量张丽,进了城之后的张丽焕然一新,烫了头发,穿着广东那边最时髦的衣服,脸上擦着粉,还抹着口红,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像个大姑娘。
“张丽姐,我听我妈说,你现在在城里做服装生意,怎么不来找我们,都是一个村的,有什么事也好照应呐。”吴能富挠了挠头。
张丽看向吴能富,她笑道:“就是小本生意,摆地摊卖点服装,挣点钱糊口。我听说你们的店做得挺好。”
“你住在哪啊,有时间我过去看你。”吴能富又问。
张丽摸了摸儿子的头,他们租在一个小民房里。她本不想告诉吴能富,架不住吴能富缠着问,只好将地址给他了,又怕他赶了个空,叮嘱他,“我白天要在外面摆摊,晚上才回家。”
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说多了,红着脸,领着儿子走了。
次日一早,迎亲的车队就来了,光是轿车就来了八辆,除了陆韫自己的吉普,其他全是桑塔纳,跟他们一同来的,还有四辆大巴车。
陆韫抱着一束花从吉普车上下来,跟拍的摄像师扛着摄影机走在他前面。陆韫今天穿着一套报喜鸟的西装,图这个牌子吉利,深灰色暗格西装,穿在他身上,腰细腿长。
“这新郎也太俊了!”围观的人都由衷感叹。
吴晓梦穿着一套中式秀禾服,这是她出门的时候穿的衣服,等到了酒店,就要换成婚纱了。她没有出去看新郎,坐在床上,从城里专门请的化妆师正在给她化妆,马上就要收尾了。
等妆化完,就要开始盘头发了。这个时候普遍流行的都是在盘好的头上戴上塑料假花,吴晓梦不喜欢,但是头上要是什么都不戴,也太空了,正好这个时候陆韫进来了。
他捧着一束花,言笑晏晏,围观的人跟着进来,很快就将房子挤得满满当当。
吴晓梦的头发还没有盘好,她还有些遗憾,没有以最漂亮的模样出现在陆韫面前,但是这都不重要,陆韫的视线只停留在她身上,今天她就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
陆韫带来的话是粉色的月季,花骨朵很大,吴晓梦干脆折了两朵,簪在了头上,比假花好看多了。
一切准备完,到了吉时,陆韫给她穿上婚鞋,由大姨张玉梅扶着,上了陆韫的吉普车。
车队率先朝城里开去,他们是要去吴晓梦的婚房,四辆大巴车则直接将包括张玉兰他们在内的亲戚们全部拉去银河大酒店。
一个小时后,车队稳稳地停在了婚宅外面。陆家的亲戚此时全都候在这里,等着看新娘子。
陆建国和邓萍也在,早上他们将女儿送出了门,就急忙赶到这。
只是陆建国一直板着脸,显然这婚姻并不是他想看到的。再者说,陆韫在外面买了房子作为婚房,分明就是打他的老脸,可是要不来,他的脸面也保不住,权衡之下,他还是来了。
邓萍脸上笑容就真实多了,经过了陆洋的事情,再看吴晓梦,虽然也是二婚,可她没生过孩子,人还长得漂亮。
这不,新娘子一从车上下来,身边立刻就响起了惊叹声。吴晓梦没盖盖头,她头上攒花,人比花还漂亮,被陆韫背着,进了婚房。
院子里满满的鲜花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会儿已经是冬天了,陆韫不知道从哪里买了这么多鲜花,婚房也布置得花团锦簇,喜气洋洋,他是真的用了心。
圆房仪式在媒人的主持下完成之后,一行人就动身前往酒店,陆韫则单独带着吴晓梦先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吴建国他们已经到了,在酒店里举行婚礼,在这吴家村还是头一回。四辆车都不够坐,一家要来好几个人看热闹。柱子的新媳妇蒋小燕也想上来,被村里不知谁一把拉了下去。
玉琴为人好,有人替她说话,“柱子家的,你这个二奶就别给人家婚礼带晦气了,车位子也不够坐。”
这话一出,旁边人都爆发出嘲笑声,蒋小燕和柱子的事情全村皆知,现在两人还扯了证了,就算如此,也抹不去她曾经做过二奶的事实,在村里也不受人待见。
这个插曲没人放在心上,一直进了银河大酒店,这个传说中的三星级酒店让人大开眼界,气派的水晶灯,精心布置的舞台,甚至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中间还摆着鲜花。
“阔气啊!”来的人都不由得感慨。
陆建国一到酒店,就直接去陆洋他们的厅招待客人去了。儿子女儿的婚礼他都觉得憋屈,都不是自己曾经规划的那样,相比儿子的,女儿的婚姻更不堪。
陆洋怀了三个多月了,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穿上婚纱看着更加明显,她只能不停地收腹。这个婚宴完全没有她期待中的浪漫地西式婚礼的样子,就连身边站着的男人,穿着不合身的西装,结婚这次似乎是男人生平第一次穿内裤,很不适应,他频繁不自觉地伸手抓内裤,试图舒适一点。
陆洋深吸了一口气,一巴掌拍在男人的手上,皱眉骂道:“你这是什么动作,少给我丢人现眼!”
对这个男人,她的嫌弃几乎不加掩饰。他是邓萍的学生,来自农村,读书晚,刚大学毕业,已经二十六了。在一个小公司做业务员,没钱也没前途。她甚至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同意跟她结婚。
男人好脾气地笑了笑,又想替陆洋整理婚纱,却被陆洋一把推开。
两边的婚礼同时进行,邓萍在陆韫这边,她远远地看着换上了洁白婚纱的吴晓梦,在这一刻,她才由衷地释怀,这个来自农村的女孩,浑然都是优雅的气质,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又优秀卓绝,如今还考上了大学,不是她高攀了自家儿子。
可她心里还是遗憾,要不是二婚就更好了。
那一边,吴晓梦已经和陆韫交换了戒指,宣誓结婚誓言,法律上,他们在领取结婚证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夫妻,但是在自己的心里,完成了结婚仪式的他们才算是真正结为夫妻,从此夫妻一体,永结同心。
骄阳和杏花也来了,还帮他们辅导员带了一份礼,辅导员没来。两人坐在吴晓梦特意给她们留的位置上,惊叹地看着吴晓梦如梦一般的婚礼。他们跟陆韫的朋友们坐在一桌,陆韫的朋友几乎都是高材生,挺有素质,没人来骚扰这两个姑娘。
韩茹作为陆洋的前任上司和朋友,自然也受邀前来参加了陆洋的婚礼,她坐在宴席上,远远地看着陆洋全程冷着脸和她的老公完成了婚礼仪式,韩茹曾经远远地看到过陆洋的对象,好像比这个高一点,这个和陆洋差不多高。
她作为陆洋最重视的朋友,被安排在了主次桌,旁边一桌坐的就是陆建国。两人刚好面对面坐着。
韩茹看着台上身披美丽婚纱的陆洋,又看了看陆建国,恶趣味突然冒了起来,陆洋还不知道他爸的本性。她朝陆建国眨了眨眼睛,又朝出口方向看了看,用手比了一个姿势,那是两人心照不宣的暗号。
陆建国皱了皱眉,平时也就算了,今天是陆洋的婚礼,即使这场婚礼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他也不想在婚礼上做出出格的行为。
但韩茹已经起身走了,犹豫了很久,陆建国也跟了上去。
他以为韩茹是有所求。
路过一间杂物间,里面突然伸出手来,一把将陆建国拉了过去,随即一把关上了门。
韩茹娇媚的声音在陆建国耳边响起,“陆大领导,这么就不见,你就不想我?”说着,拉着陆建国的手放在胸口上。
陆建国霍地缩了回来,“今天是我女儿的婚礼!”又责怪她,“你今天不该来的。”
韩茹轻笑,“这有什么,我们的关系只有你知我知,陆洋又不知道,我是她的好朋友,我不来她才要怀疑呢。陆大领导,你老婆让你吃饱了没有?”
陆建国起码有十年没跟邓萍同房了,邓萍那方便的兴致几乎没有,他需求旺盛,在外面包养了qíng • fù,他认为这些都是邓萍引起的。
而韩茹,在床上的功夫却很了得,大概是从西方学回来的。
韩茹一阵撩拨,陆建国就将今天是什么日子抛之脑后了。
一对新人已经在敬酒了,陆洋的老公叫安盛平,老家也不远,但不像陆韫将吴晓梦的亲人全部接过来,陆洋勒令安盛平不许将老家的人接来,都是不懂礼貌的农村人,会丢了她的脸。
她见不惯安盛平对谁都唯唯诺诺的样子,在安盛平有一次弓着腰跟人敬酒,看不惯的陆洋推了他一把,没想到安盛平手里的酒却溅到了她的敬酒服上,洁白的敬酒服,一坨湿印非常明显。
“你神经病吧?”陆洋骂了他一声,转身要回去换衣服。
安盛平无措地站在原地,这里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陆洋走了,他也只好跟在她身后。
陆洋心里的火气已经攒到顶了,莫名其妙地跟这个拿不出手的男人结婚就已经让她足够憋屈了,这人还想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
“你别理我行不行,你离我远一点!”陆洋一边骂他一边走。
安盛平想劝她别换衣服了,那是白酒,一会儿就干了,可陆洋不干,非要回去换礼服。
安盛平突然拉住陆洋,想跟她说她走错路了,没想到陆洋不禁将手抽了回去,还顺手推搡了他,“我叫你别碰我!”
安盛平一个没站稳,朝一旁倒去,砸开了旁边的杂物间的门,光线猛地照亮了房间里纠缠在一起的鸳鸯,陆洋将视线投过去,对上了两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只不过,这两张脸应该是毫无交集,不是以这样难堪的姿势纠缠在一起。
陆建国两人正忘我,没理会外面的吵闹声,猛地暴露在光线下,陆建国差点吓成了马上风,那东西一下就萎靡了。
陆洋尖叫一声,双手捂上了眼睛。
安盛平抬头看到陆建国,也是不敢置信地叫了一声,“岳....岳父?”
“啊——啊——”女人的惨叫响彻一层楼,不少人出来看热闹,只见一个穿着白色礼服的女人揪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头发,用她的红色高跟鞋不停地踢着女人的肚子。而她自己盘好的新娘头发也已经乱成了一团。
一个穿着不太整齐的中年男人正在试图拉她,她直起身,恶狠狠地瞪向中年男人,连名带姓地喊:“陆建国,你真不要脸,你敢拉我试试,我今天不把她皮刮了!”
安盛平一脸焦急地站在旁边,不敢劝也不敢动手拉。
陆建国当机立断,让安盛平先去将宴会厅的门给关上,那里面坐着好多他的同事,这一幕要是被撞见,他一辈子的英名就毁了。
可还是晚了一步,坐在后排的人已经出来了。
就连旁边的厅,参加陆韫和吴晓梦婚礼的人也有不少出来看热闹。
韩茹被打肿了脸,她想不到陆洋个子不大,爆发起来力气竟然这样大,直接压着她打,打得她没有还手之力,裙子也被撕破了,两条黑丝腿露在外面。
有人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对陆韫说:“陆韫,是你妹妹陆洋在跟人打架!”
吴晓梦匆匆地跟着陆韫出来,挤开人群,果然看到是陆洋,与其说是陆洋在跟人打架,不如说是陆洋在殴打别人。
她仔细一看,被打的女人竟然是韩茹。
她刚开始还猜测,是不是因为陆洋知道韩茹是林峰的前妻,所以才要殴打她?在她猜测的时候,陆洋已经被陆韫一把抱起来,强行分开了。
宾客们看了一出精彩的戏,却依旧一头雾水,不知道身为新娘的陆洋为什么会跟人打起来。
他们都猜测被打的女人是不是跟新郎有一腿,所以陆洋才会在大喜之日发飙。
陆建国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听到悄悄的议论声,心里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陆韫认出了韩茹,又看向心虚的陆建国,猜测到了部分事实,他皱起好看的眉,一把将发狂的陆洋拉进了酒店专门准备的更衣室,吴晓梦则疏散了宾客。
而当机立断的陆建国,一把将新任的他看不上的女婿安盛平一把拉到了无人的角落。
“哥!你死都猜不到我刚刚看到了什么!我无意间撞见了陆建国和这个女人正在....偷情!”想到那个场景,陆洋就作呕,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也是陆韫结婚的日子,陆建国竟然跟他的qíng • fù乱来,更让她想不到的是,陆建国的qíng • fù竟然就是她曾经无比信任过的韩茹!
这双重背叛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陆韫也是一样的反感,但也不得不劝陆洋冷静,“今天这么多人,亲戚朋友邻居同事全都在,你要彻底毁了他,也要彻底毁了陆家吗?这事要是公开,毁掉的是我们一家人的名声,你冷静一点。”
如果陆建国只是在外面包养qíng • fù,那只是毁了他个人的名声,但是陆建国昏了头,竟然在儿子女儿的婚礼上乱来,这毁掉的就是整个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