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给吴晓梦开了门,从胖子嘴里,吴晓梦才知道是陆韫的安排。
吴晓梦将自己的课程表给了司机一份,这样他就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放学。
吴晓梦一气之下回家来住,吴能富被张玉兰逼着拿了八千块钱出来,这是他全部的积蓄,本来他是准备要在玫瑰园买房子的,上次去了吴能文家,吴能富也想买个电梯房。
张玉兰不敢逼吴晓梦,却逼得吴能富没了法子,吴能文在得知他们在筹钱之后,也想出点钱,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确实没有钱了。
张玉兰让吴能文来找吴晓梦借钱,吴晓梦不愿意出钱,借钱总行了吧?
没想到这话被刘秀英听见了,刘秀英不愿意给吴能武出钱,凭什么啊?她率先找到了吴晓梦,让吴晓梦不要借。
她就算不来说,吴晓梦也不会借钱,所以在吴能文找上门的时候,直接拒绝了,还劝他,“大哥,吴能武做的这个事,本来就应该受到惩罚,我们为什么要出这个钱,这也不关你的事。”
吴能文坐在吴晓梦家客厅,和她家精致漂亮的装修比起来,自家那房子就像出租房。
“都是为了爸妈,他们老两口在村里借了两千块钱,还差五千,你没看到妈,担心得头发都白了。”
“能富出了八千块。”吴能文试图用这个说服她,“我们都是亲兄妹,遇难不帮一把怎么行?”
“我不借这个钱。”吴晓梦直白地拒绝,“吴能武是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见说不动她,吴能文无奈地走了。
吴晓梦坐在沙发上,想起刚才吴能文说的吴能富出了八千块钱,前两天吴能富还说他想买房子,吴能武自己犯法,却让家人去弥补他的过错,凭什么?
第二天吴晓梦就特意去了一趟炸串店,她原先还担心炸串店改名之后,生意会受影响,没想到她改了一个朗朗上口的名字更容易让人记住,生意反而更好了。
吴能富刚好在店里。
“这钱你就不应该出,你赶紧拿钱去买房子,就买玫瑰园,买最大面积的,今天就去。你手里没钱了,他们再怎么逼你,也逼不了了。”
吴能富很为难,他也觉得吴能武应该坐这个牢,可他爸妈为了这个事几乎愁白了头发,他一分钱也不出,感觉自己太不孝。
吴晓梦不想他将血汗钱搭在这里面去,但如果吴能富自己愿意的话,那她也没有办法。
等吴能富下班回到家,张玉兰一改之前的愁苦,有了笑模样。
“能富,我们凑到钱了,还剩两千块钱,你大哥说他来出。”
吴能富说不出话来,张玉兰一脸笑容,“我们今天出去找你堂姐西凤借钱,没借到,回来的路上意外碰到了张丽,她听说了我们家的难处,当即愿意借三千块给我们。”
张玉兰很感慨地说道:“之前我们还瞧不上她,没想到人家这样讲义气,三千块,说借就借给我们了。”
吴能富先是惊讶,随即就是愤怒,张丽在这边住了几天,他才知道她做生意有多辛苦,早上六点钟就出门,晚上六七点钟才回来,一天就带几个馒头作为干粮,这样辛苦,才能攒下三千块钱,却借给了他爸妈。
这三千块是填吴能武的窟窿,吴建国两口子根本没有能力还这三千块钱,吴能武肯定是要被判刑的,他也还不起这个钱,张丽借出来的这三千块,相当于是打了水漂了。
可她还是借了,吴能富知道,张丽不是看他爸妈面子,她是在还自己的情。凭什么他们所有人都要替吴能武擦屁股?错误是他自己犯的。
吴能富勉强说道:“把钱给我吧。”
张玉兰没有多想,她自顾自地算了一下帐,还差最后两千块钱,就凑够一万五了,吴能武就能减刑了,于是将钱给了吴能富。
第二天一早,吴能富揣着钱就出门了,他先去了一趟玫瑰园的售楼部,房子都没去看,随便买了两套,立马就签了合同,销售都震惊了,平白被两坨馅饼砸中,吴能富还爽快地付了全款。
办完这个,吴能富再去市场找张丽。
服装门市部内,张丽租了一个小摊,正在吆喝。看到吴能富,张丽不好意思地拢了拢头发,问他,“能武的事怎么样了?”
吴能富摸出钱还给她,“你把钱收好。”
张丽的笑容消失了,没有接钱,“怎么了?为什么要把钱退回来。”
吴能富将钱放在摊位上,“我爸妈还不起这个钱,吴能武也要被判刑,你这钱借出去,就是打水漂了。”
没想到张丽听到这话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将钱推了过来,“我听玉兰婶说了,你们现在缺钱,这钱你们拿着用吧,还不还都没事,我还年轻,能挣钱。”
吴能富看着张丽略显风霜的脸,一缕碎发垂落脸庞,她伸手将头发掠至耳后,神色恬静,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一种在贫苦中成就的美丽。
张丽说完,吴能富好久都没有回应,她抬起眼,才发现吴能富正看着自己,一脸呆相。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张丽慌忙摸了摸脸。
吴能富如梦初醒,“没...没有。”他连忙转开视线,“你听我的,这钱,你收好,不要借给任何人,钱才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我本来要出八千块,但是现在我不想帮吴能武补窟窿了,这钱是你的血汗钱,我不许你借。”
张丽感觉他话里有种别样的旖旎,羞得垂下头。
到了晚上,吴能富一回到家,张玉兰就迎了上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把钱交给公安同志没有?”
吴能富将他们借来的两千块还给他们,“爸,妈,我不帮吴能武补窟窿了。”
“什么意思?”
吴能富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将会迎来狂风暴雨,他做好了准备,“我今天去玫瑰园买了两套房子,我的钱已经全部用完了,我将张丽的钱也还给了她,你们想过没有,借的这五千块外债是谁来还?吴能武进监狱了,你们只是普通的农村人,谁来还这笔钱?”
张玉兰愣了愣,“能富!你怎么也变得和晓梦一样自私?你赶快去将房子给退了,我们马上就能凑齐钱了!那是你的亲哥啊,能富!”
吴能富这一刻总算理解吴晓梦在这个家感受到的窒息感,以家人之名,用亲情死死地将他们捆绑在一起。
“如果吴能武是得了绝症,要钱治病,别说八千块了,就是八万块,只要我有,我都会给。结果他把诈骗来的钱挥霍了一半,让我们来给他填窟窿,就算是亲兄弟又怎么样,我凭什么帮一个犯罪分子擦屁股?”
吴能富话音刚落,吴建国的烟杆就已经打到了他身上。
对于吴晓梦,吴建国和张玉兰没有办法,虽然是女儿,可她现在已经嫁人结婚,严格地说算是另外一家人了,吴晓梦不出钱他们没有办法,他们就逼迫吴能富,可现在吴能富也不愿意了。
张玉兰跌坐在地上抹眼泪,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吴能富亲手将希望的火苗给掐灭了。
可他们又能怎么办呢,就如吴能富所说,他们也只是普通的农村人,这样一笔天文数字,他们无力承担,就连他们借来的五千块,也要吴能富去还。
吴能富心意已决,不管是张玉兰哭还是李红给他下跪,他都没有再心软。
吴建国和张玉兰赌气回了老家,李红为了丈夫还守在城里,家里就剩吴能富和李红,吴能富为了避嫌,搬到了店里打地铺。
三月初,陆韫从深圳回来了。
他回来没有提前告诉吴晓梦,等吴晓梦放学回到家,家里亮着灯,她一开门,饭菜的香味迎面扑来,陆韫坐在客厅正在陪毛毛玩耍,听到开门的动静,他抬起来头。
两人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面了,吴晓梦又惊又喜,陆韫更是几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抱起来,顾及她的身孕,动作放得特别轻柔。
吴晓梦抱着他的胳膊,近距离看,陆韫瘦了不少,下巴处都能看到青色的胡茬,他的胳膊结实有力,问问地将她抱在胸前。
“什么时候到家的?”
“下午。”陆韫低头亲了亲她,才抱歉地说道:“这些天让你一个人在家。”
他抱着吴晓梦在沙发上坐下,从边几上拿过礼物递给她,“给你带的,看看,喜欢吗?”
盒子正正方方的,吴晓梦猜测应该是项链,一打开,里面躺着一只手表,吴晓梦看着蓝色表盘中间印着一长串字母,她不认识。
吴晓梦掩饰不住对它的喜欢,立马就要让陆韫帮自己戴上。
陆韫微笑着替她戴上,黑色的鳄鱼皮带衬得她的皓腕格外白皙。银白色的18k表盘和她的气质相符合。
“饿了吧,快吃饭,你这几天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做个产检。”
吴晓梦摸了摸肚子,还真是,她自从发现怀孕之后就没去做过产检,“明天下午吧,早上我去上课,下午有一节,上完就可以去了。”
“好。”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陆韫才慢慢地将这两个月的经历捡了些重点给她说了,“货追回来了,我那个合伙人也进去了。我想我现在精力有限,厂子又远在深圳,再加上你现在有孕,我不想长时间出差,就联系了之前想收购我厂子的人,将工厂卖给她了。”
陆韫说着,摸出一个存折,打开给吴晓梦看,“这是我分到的钱。”
吴晓梦看了一眼,数清楚有几个零之后,也不由得惊讶,“四十二万?”
陆韫笑道:“这钱我想留十万出来作为风险备用金,保证我们小家庭,剩下的钱,我想投到工程上去。西秀区的中山路有一块地,市政府规划修新的办公大楼,我想拿下来,这工程要能接到,干个一年,咱们修别墅的钱就来了。”
吴晓梦当然支持他,“想做就去做吧,我都支持你。”
陆韫摸了摸吴晓梦三个月的小肚子,已经微微有突起的感觉了,躺在婚床上,陆韫搂着吴晓梦,舒服地喟叹。
次日,陆韫先送吴晓梦去学校,然后去了一趟食品厂,食品不好做,盈利也并不多,陆韫想转型。
到了下午,他准时过去接吴晓梦。
吴晓梦下课了,她以为陆韫会在校门口等她,才刚走到宿舍位置,就看到了熟悉的吉普停在路边,陆韫正靠着车抽烟。
之前陆韫几乎都没抽过烟,吴晓梦还真不知道他会抽烟,从人群中看到吴晓梦,陆韫将烟踩灭,迎了上来。
吴晓梦的其他舍友还是第一次看到陆韫,没一个不惊叹的。陆韫不仅仅是脸英俊,身上那股成熟而稳健的气质,才是校园里的大学生没有的。
吴晓梦抱着书,陆韫紧走两步接了过来,自然地牵住吴晓梦的手,跟她的舍友打过招呼,牵着吴晓梦走了。
两人上了车,在舍友们羡慕的注视下离去,舍友杨宇小声地跟李骄阳说道:“难怪晓梦要这样早结婚生子,我要是遇上了这样的男人,我也愿意啊!”
她本意是开玩笑,没想到走在一旁的李杏花立刻说道:“可惜了,你没有晓梦那张脸。”
这话传到李骄阳和杨宇耳中,两人的脸都黑了下来。
陆韫带吴晓梦去的妇幼保健院,生孩子要在这里建档,产检,以后生孩子也定在这里,这是全市知名的妇幼保健院,是私立的,收费比较高。
人并不多,候诊室非常宽敞,摆着舒适的座椅,产检一次收费大概在十块到二十块左右,是普通人三分之一的工资,收费确实很贵。
和他们一样在等候的还有另外一个孕妇,她的肚子比吴晓梦要大一些,看着应该五六个月了,对方是一个人来的,静静地坐着。
她比吴晓梦他们先来,先进去就诊,等吴晓梦看完医生去照b才超,女人也坐在吴晓梦前面等着。
照b超的地方,男人不能进来,陆韫在外面等着。
女人坐着翻资料,一不小心一张检查单落在了吴晓梦的凳子下面,吴晓梦想着女人肚子大了不方便捡,弯腰就捡起来递了过去。
“谢谢。”女人朝她露出笑容,吴晓梦这才发现对方长相十分温婉,看着二十七八岁。
等候的空隙,两人攀谈起来。女人怀孕七个月了,因为她瘦,所以看着肚子没有别人七个月的大。
女人叫岳宁,她笑着说肚子里的孩子是努力了三四年才得来的,岳宁问吴晓梦,“你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吴晓梦摇头,“我这个月份还浅呢,我才三个多月,而且我不想照,生下来是什么就是什么,是儿是女都喜欢。”说出这话,吴晓梦突然想起,陆韫从没关注过这个问题,不知道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岳宁笑道:“我这个是个女儿,”她温柔地摸了摸肚子,“我有多囊卵巢,症状有点严重,调理了这么几年才怀上,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
聊了没几句,就轮到岳宁了,两人的谈话中断,等岳宁照好,她就先走了。
产检完,差不多快五点钟了,陆韫驱车前往菜场买菜,吴晓梦挽着他的手,慢慢地逛着。
路过服装门市部,吴晓梦之前听说张丽就在这里面卖服装,才里面看了一眼,没想到真的看到了张丽,与此同时,张丽也看到了她,朝她挥了挥手。
吴晓梦走了过去。
张丽看了一眼陆韫,又看见吴晓梦时不时不自觉地抚摸腹部,低声问吴晓梦,“你这是有了吧?几个月了?”
吴晓梦笑道:“三个多月了。”
张丽记得她是元旦节才结的婚,这样算下来,差不多是刚结婚就有了,笑道:“你福气好。”
吴晓梦打量她的门市部,是个很小的门店,里面挤挤挨挨地挂满了服装,不过都是一些低端的服装,不然也不会摆在这里卖了。
再看张丽,人比之前看着更憔悴了一些,仔细算算,张丽今年也才二十五六岁,她的大儿子已经八岁了,坐在门市部里写作业。
“生意好吗?”吴晓梦问。
张丽笑道:“还可以,一天能挣个四五十块钱。”
一个月也能挣一千多块,但是起早贪黑,确实很辛苦。
吴晓梦想了想,说道:“玉琴嫂子去广州了,她做的也是服装批发的生意,之前还给我打电话问我想不想做,你可以跟她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进服装,陆韫下次来买菜的时候,我让他将玉琴嫂的联系方式给你。”
张丽做的小本生意,也是从广州那边进货,货品质量参吃不齐,时好时坏,要是有个认识的人在那边,那当然再好不过。
产检过后,陆韫就忙起来了,经常要晚上才能回家,考虑到吴晓梦独自在家,就想请个保姆。
市场上也有家政公司,要想找个好保姆,得看运气,陆韫不敢大意,亲自去了一趟家政公司,要来保姆的前雇主电话,一个一个地打电话过去询问。
最后才将资料都给了吴晓梦,让她自己挑选一个,吴晓梦看中了一个姓黄的阿姨,她的履历上,有照顾宝宝的经验,四十多岁,人干净整齐,到家的当天就将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煮了番茄牛腩,挺合吴晓梦的口味。
有个人陪着确实要好很多,陆韫不在家的时候,吴晓梦就牵着毛毛,在黄阿姨的陪伴下,出门遛弯。
炸串店那边她管得很少了,吴能富研究了好几个新品,推出都挺受欢迎,吴晓梦偶尔才会去炸串店,也只是坐着,她怀孕之后容易累,上学就已经花了她很大的精力了。
开分店的事情都是吴能富在跑,他赚到钱之后没有选择装修房子,想再开两家分店,经验都是现成的,选址和装修都很顺利。
吴晓梦想了想,在两家分店旁边开了饮品店,这样一来,两家店就能串联在一起,吃炸串的顾客可以顺便点饮料,边吃炸串边喝饮料。这模式很成功,挨着炸串点的饮品店每天的单量都提升了一大截。
吴能武的案子也宣判了,因为只还了一半的赃款,吴能武被判了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