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儿,你怎么不说话?”许蔚柔声问她。
云姝回神,对他展颜一笑:“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快过年了,我们要不要准备什么?替你来年的春考博个好彩头。”
“我不信这些。”许蔚笑道,话锋一转,“不过,既是你想要的,我自然欣喜之至。”
云姝被他看得难为情,低头继续绣花。
因着天气阴沉,屋内光线不好,云姝不愿回屋。许蔚便没有再说什么,只让下人将炭盆搬来,替她暖着,自己则默默退开。
书童欲言又止:“任由娘子这样,要是冻病了怎么办?”
“安安我问你,若是你在我念书时打搅我,因为天冷非要我离开,我会如何?”
安安怔了一下,脱口而出:“公子定会大怒的。”
“这便是了。”许蔚笑道,深深地朝远处低头绣花的女子望了一眼,眼中尽是柔情,也有理解,“叫人十二个时辰看着炭盆,别让火熄了。”
……
年节前日,宫里传来口信,让朝中五品以上大员携带家眷参加宫宴,朝见皇帝、太后。这是一年中难得的机会,往常,那些小官是见不到皇帝的,那些家世普通的贵女,一生也见不到太后一面。
宫宴摆在熙和园。
太后在两名太妃的陪同下,静静倚靠在梅亭中,凤目微阖。方才她饮了两杯薄酒,似乎有了三分醉意。
“酒宴还未开始,太后少喝些,免得一会儿真醉了。”陈太妃笑道。
她向来不会说话,一旁的钟太妃暗暗翻了个白眼:“此等小事,还需你提醒?太后娘娘难道连这点分寸都没有?”
“你!”
“宫宴在即,两位太妃娘娘还是注意些。”太后身边的景德姑姑一板一眼地开口。
两人立时噤了声。
太上皇早就不问世事,皇帝是太后的亲儿子,又从不过问后宫之事,如今这后宫,就是太后的天下。若不是拼着讨好太后,她们就得被送到横山寺去伺候老态龙钟的太上皇了。且不说那寺中孤苦,衣食住行又那样简陋,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怎叫人受得了?她们今年不过二十又七,正是风华正茂呢。
两人这般如小儿般争吵,太后却是神色如常,只微微含笑,一双美目慵懒风流,如海水般温柔沉静:“两位妹妹的好意,哀家心领了。”
陈太妃谄笑道:“太后这些日子颜色越来越好了,真如那二八年华的少女似的,真是羡煞我等了。”
钟太妃也不甘示弱,也是一阵谄媚。
太后只是微笑。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说到皇帝的事情上,陈太妃道:“陛下虽然勤于政务,到底已经及冠,这后宫之中怎能如此空虚?”
钟太妃却哂笑道:“咱们这位陛下的性子,难道你还不知道?”
曾有大臣上表此事,说要广纳后宫,却被皇帝一句“不平天下,何以为家”给堵了回去。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拿这件事去触霉头了。加之各地民生虽然渐渐恢复,不少贫瘠地区依然灾荒连年,周边属国和藩王又虎视眈眈,皇帝忧心于天下,也在常理中,便没有人再提这件事。
但是,不少权臣世家都存着那点儿心思。
谁家不想出一位皇后?哪怕皇后已定,那出位贵妃也不错。
皇帝虽然英明神武,到底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就不信他心里真的只有政务。
不过,皇帝积威甚深,那些人自然不敢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便想着从别的地方打听,陈太妃和钟太妃这样失去丈夫保护,又没有家族庇佑的人,自然就是最好的收买对象。
太后听了这一席话,也只是淡淡抚了抚乌黑如缎的秀发:“陛下心系天下,哀家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