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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这件袍子破在肘部,外面的赤黄色织染竖条开了线,一处像是被利刃划过,瞧着像是箭矢。
这种地方要是缝补不好,留下线头,自然是大大得不美观。她拿了纱灯在眼前一照,细细打量,脑中灵光一闪,很快就有了主意。
翌日景玉过来派活,云姝便将叠好的袍子递给她:“姑姑拿去给李总管吧。”
“缝好了?”景玉大出所料,好奇地将袍子接过。只见原本破损的地方已经闭合,不知用的是什么针法,竟然连一丝痕迹也瞧不出来,不由大为惊奇:“原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
又将袍子翻到侧面,仔细搓磨,才发现这是剪了线,将两块布料从侧边夹着缝起来的,侧面亦没有线迹。
“神乎其技。”
“雕虫小技,姑姑见笑了。”
景玉拿着袍子离开,云姝才折返屋内,和冬卉一道用了午膳。下午又开始刮风,屋外呼啸之声不绝,像山谷里的猛兽嚎叫,听来叫人心惊。
冬卉到门口将门关严实,又回来跟她一块儿挤火盆:“这雪下了都几日了?也不知道何时才会放晴。这两天当差,我这手都生出冻疮来了。还是主子们好,昨日我和姑姑去复命,路过甘露殿,那儿有都地龙,可暖和了。”
云姝笑道:“只要是主子,哪个宫里没有地龙?哪怕那些后宫都是空的。”
苏荷也过来插话道:“是啊,咱们这位陛下可和前边那位不一样,心思都在朝政上,竟连选秀都没有举办过。听说之前朝中有大臣拟了选秀名单呈上来,原想卖个巧,谁知叫他给掀了桌案,说家国未定,整日就知道鼓捣这些个事儿,吓得那大臣连滚带爬地从太极殿爬了出去。”
“说得你好像亲眼见到似的。”
这个年纪的姑娘,本就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两人昨日才吵过,这厢倒是姐妹相称了——云姝暗笑。
……
皇帝在殿内歇着,因是午时,南边窗牖下了两重帘子。日头隔着垂帘,只透进虚虚的光与影,在塌上叠成一格一格的阴影。
殿内静极了,约莫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地龙烧得火热,让人不自觉浑身犯困。云姝跪坐在蒲团上,跪久了人也有点乏,靠着门扉不觉就阖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的,梦里似乎有人喊她,继而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是几时了?”
云姝打了个趔趄,骤然惊醒,抬头望去,皇帝已经穿上了外衣,正站在她面前。原来方才喊她的不是旁人,正是皇帝。
她的脑子有片刻的空白,继而是爬上背脊的涔涔冷汗。犯了这样大的错,她骇得已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