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是我爸爸,要结婚的是我和梁飞凡。这一切的矛盾都是以我为中心的。我必须自己去面对。姐姐,你再能干,再疼我,也不能什么事情都为我筹备好,我总要长大的。何况,我已经长大了。”她的声音如同当初顾明珠交给她谈判时要求的温婉动听。
顾明珠不以为意的冷哼了一声,“你和梁飞凡说了吗?”
“恩。他答应我想一想。他会同意的。或许他会不高兴,但是他会支持我。”顾烟十分笃定,至少,在顾明珠面前装的十分笃定。
顾明珠坐了起来,拢了拢头发,拨成一束放在左肩上,“顾烟,爸爸现在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你懂么?哪有这样的道理——梁飞凡倾其所有救了他,他活了命,反而向着那个罪魁祸首方亦城?你再笨这点是非道理总能分得清吧?你还要跟着他胡闹?!你是不是脑子又坏掉了!还要推迟婚期?夜长梦多你知道么?!你以为爸爸病好了,你就能安安心心嫁给梁飞凡?他的逻辑里,梁飞凡就不是能托付终身的人!他这七年一直耿耿于怀,这次生病了正好是一个借口,你不要傻了!”
“姐姐,那么你认为爸爸的逻辑里,他是愿意被枪毙掉,还是看着你和梁飞凡达成协议用我交换,把他救出来?”
“你也要来为这件事怪我吗?”顾明珠陡然提高了音调,激的顾烟心里也是一烦躁,她咽了一口气,尽量的压制着自己。不能吵起来,非常时期,总要有一个人是冷静的。
“我当然不怪你!当初就算我自己知道了,能救爸爸我也愿意牺牲自己的。何况,也算是歪打正着,我愿意和梁飞凡共度一生。姐姐,我不想与你吵架,我们平心静气的把问题解决掉好不好?”
顾明珠听到这话微微惊讶的一挑眉,这样理智成熟的顾烟,她第一次见。
“爸爸再无理取闹,这个时候,这样的情况,我们做女儿的也总得以他的身体为先吧?他生了那么重的病,脾气变的乖张固执一些也是正常的呀!姐,你也看到了他有多疼,整晚整晚的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针针的止痛剂打在他身上我看的心疼的要命。你不会么?”
“姐姐,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和梁飞凡相处七年才一点一滴的看到他的爱。那么爸爸呢,你要求他像我一样的相信梁飞凡,是不是太过苛求他了?他又不是神,看不透人心的,你怎么能要求他一下子就看到梁飞凡是多么爱我呢?”
“再说,他不过是希望我能真真正正的自由选择。他不想拖累我,他的出发点和你是一样的,对不对?”顾烟说着说着走到了顾明珠的身边,半跪着靠在沙发上,抱着姐姐,轻柔的有条理的说服着她,“况且,我不过延迟婚期而已,又不是不嫁了。”
顾明珠久久没有说话。
顾烟抱着她,头枕在她膝盖上,呼吸悠长,耐心的等着她想清楚,没有什么比长时间的考虑更为稳妥的。
“我后悔了,”顾明珠叹气,带着一丝笑意,“不该放你辞职的,你能这样思路清晰步步推进的把我都给说服了,我真该留着你专门给我去谈合约的。”
顾烟笑了起来,她知道姐姐这是答应了。她仰脸去看姐姐,顾明珠在她脸上拍了拍,示意她起来,“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忙。五点左右你来接我,我们买菜去。”
顾烟应了她,坐了一会就往外走。
“小烟,”顾明珠叫住她,顿了一顿,“你真的长大了。”顾烟嘻嘻的笑,冲她摇摇手出了门。
顾明珠窝在大大的椅子里,从容欣慰,终于,这个只知道耍赖撒娇发脾气的小女孩也长大了,也能勇敢的直面不如意,甚至以她的能力思想去尝试解决了。她终于不是那个出了事就整日躲在房间里思念哭泣的顾烟了。或许,真的应该好好谢谢梁飞凡,要多么深刻的爱,才能一点一点浇灌出这样的盛开。
顾烟急匆匆的赶到梁氏,出了电梯门就看到秘书室一派慌张,梁飞凡大概又在乱发脾气了,这个别扭的男人,自己不好过了就使劲折腾别人。
看见烟小姐来了他们又是喜又是忧,老板这个状况下碰上烟小姐,要么天下太平、合家欢喜,要么雪上加霜、风雨加级。
顾烟和他们打了招呼就径直进了总裁办公室,宽大的桌子上成堆的文件,梁飞凡埋在后面,皱着眉在审视手里的案稿,看见她进来微微吃惊。
“我来找你共进午餐的呀,”顾烟把包包放下,走到他身后去给他揉按肩膀,温柔的笑,“赏个脸吧梁总裁?”
梁飞凡微微笑了笑,闭目享受她的按压,紧了许久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人舒服的微哼,头往后仰靠在她身上。
“稍微等一会儿,我在等一份实效传真。对了,顾叔怎么样了?”梁飞凡闭着眼,沉声问顾烟。
“稳定下来了,今晚能搬回疗养区去了。就是激动不得,还是得尽快手术。”
梁飞凡当然知道顾博云稳定下来了,他才是roal他们的boss,知道的情况比顾烟都及时详细。他这样问,无非想找个话题顺理成章的引出接下来的话,“那明晚,我去拜访一下顾叔。和他谈一谈。”
顾烟按压他太阳穴的手停了下来,“我——今天和爸爸说了。”他的眼闭着,看不清什么表情,顾烟继续轻柔的按着,语气娇软,“飞凡,你就当是迁就老人家好不好?不要去找爸爸了,等他做完了手术再说好不好?”
梁飞凡不语。
顾烟心下着急,梁飞凡决定了的事,鲜少有改动的。况且眼下他这样不动如山的表情,更是证明了他非去不可。他打算用什么方法顾烟不知道,可是她绝对不要冒这个险。
“飞凡,”她拉着他的袖子半撒娇半哀求,对他,这是最为有效的办法,“求求你好不好?手术加上回复观察期都只要半年的时间,你就委屈一下,好不好?”
梁飞凡终于被她晃的睁开眼,看着她的眼神定定的,很是复杂,疼爱怜惜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冷。他拉过她抱在膝盖上,把她拥在怀里,他的下巴搁在她头顶上,顾烟依偎着他宽大温暖的胸膛,几天的劳累微微缓解,他低沉醇厚的嗓音从她上方传来,“婚礼可以延期,我们先登记。等顾叔的身体康复了再举行婚礼。”
顾烟听他的话心情大起又大落,一个上午劝说了三个固执的人,她的烦躁按压到现在蹭蹭的往外冒火星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爸爸生了那么重的病,我哪有心思结婚呢?况且何必冒这个险?被爸爸知道了怎么办?”顾烟站了起来,皱着眉。刚刚说完又意识到话重了,看他眯着眼寒光四射的样子,她又是心疼又是急躁,站起来到窗边对着车水马龙冷静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