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天总是格外的阴冷,浅白光线下,湿寒的露水打湿了妮翁的衣服与头发,将她从不安的睡梦中惊醒。
“我...睡着了?”
妮翁惊讶的从泥洞里钻出来,此刻,天仍是黑的,夜还是冷的,空气中弥漫着血与腐败的气味,数具新鲜的尸体偃卧在草地、森林之中,等待着被野兽食用的命运。
而现在,只是众人抵达戒备尔岛的第三天。
这个世界便是如此的黑暗残酷,那么多有希望、有本事的年轻人,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被人抹去,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垃圾,纵使包裹在文明的表象之下,这个社会的核心依旧是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
妮翁小心的从这个不起眼的坑底里爬出来,此刻,她那身原本纯白干净的裙子已然脏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望着身上的赃物,素来爱干净到有几分洁癖的她懊恼的拍拍身上的泥块,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声音从她的肚子响起。
咕噜——
”.....啊,肚子饿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在整整一晚、提心吊胆的逃亡中,她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也完全没有喝过一点水,当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哀嚎。
无视那传遍全身的僵硬酸痛,妮翁从腰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食不知味的吞了下去,此刻,她最喜欢的甜食就像是泥土,粘腻的贴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咳、咳...呕!”
被呛到的妮翁咳个不停,她咳嗽得很吃力,根本就喘不过气,泪眼惺忪中,她艰难的拧开盖子,就着水把巧克力硬吞了下去。
孤独再一次如潮水般涌来,一遍一遍冲刷着妮翁的内心,她眼前的世界仿佛蒙了层纱般朦胧着。可就在这时,早晨温暖的阳光就这样突兀温柔地洒落在妮翁的身上,仿佛是母亲的双手,在一点点捂暖她冰冷的身体。
妮翁抬起头,就这样安静专注的紧盯着这束刺目的阳光,任凭它灼烧她的眼睛。
这一刻,她意识到,她还活着。
只要活下去,就会有希望,她还不可以,就此放弃!
妮翁奢侈的倒出一些清水,清洗了自己的脸和衣服,她那红肿的眼皮终于消下去了一点,连带着晕乎乎的脑子也恢复了一点清醒。
“...大家都去哪里了?都还好吗?”
去回到同伴的身边吧,她已经,不想再一个人呆着了。
.........
森林的深处,小杰无力的瘫倒在草地中央,一边的脸颊高高的肿起,双眼却不甘的瞪大着,纵使他的目光已经涣散。
他已经维持这个样子一整晚,整整一晚,他都备受煎熬。
满腔的愤怒和无力感撕扯着这个十二岁少年的内心,给他原本纯粹的心境蒙上了一层阴影。他倒在那里,任凭无奈、痛苦、思念等种种感情在身体里发酵,直到铺天盖地的绝望从每个角落涌来。
也许,他的旅程可以就这样结束了。
就这样,小杰疲惫的闭上眼睛,等待着睡魔将他拖入梦境。
“小杰,是你吗?”
熟悉的甜美声音忽然从头顶响起,小杰心中一惊,用尽全力抵抗着麻药的效力艰难的向上望去,在他模糊的视线里,熟悉的白色裙角出现在那里。
是妮翁...
太好了,我不是一个人了。
怀抱着这个想法,小杰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他就这样,落入了香甜的睡梦之中。
当小杰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天再一次黑了下来。他用双臂支撑起身体,艰难地坐了起来,犹带疼痛的身体提醒他之前发生过的种种。
西索的拳头砸落在他脸上,那沉重的一击将他直接击飞了出去,但比起身体上的疼痛,更令他愤恨痛苦的那是来自西索的施舍!
想到这里,小杰用力的攥紧双手,指甲深深刺入绷带之中,几乎要陷入肉里,天真稚气的脸庞被愤怒与不甘所扭曲。
他不是乞丐,更不需要来自敌人的可怜!
悲愤,如狂怒的海潮,猛烈冲击小杰的内心,他一拳砸在身旁的石壁之上,在光洁的石壁上砸出浅浅一个拳印。
拳头处传来阵阵刺痛,小杰举起手,却发现被绷带缠绕好的右手被鲜血染红。他这时才发觉,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甚至连麻药的效用也褪去大半,只是身体还是有些僵硬,但并不碍事。
这都是妮翁做的吗?她现在在哪里呢?
小杰站起身,慢慢的朝着山洞外的世界走去。而妮翁此刻就坐在山洞外的那片草地之中,对着西索的44号卡牌发呆。
他向她走去,而她头也不回,却像是早就知道他已经醒来一般,和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