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原本晴朗万里,一览无余的天空,和半月前一样,又黑了一大块。
不仅是赵过,农人们也发现了异常。
他们惊呼起来:
“是天幕!”
“天幕又出现了!”
西汉,军营。
霍去病吃着羊肉,津津有味的看着不远处两位剑客互相对砍。
随着自身能力的展现,一直关注他的武将、功勋贵族,纷纷抛来了橄榄枝。
他们送来了大量的训练方法。
剑术、射弓、骑马,搏斗……
这些训练方法好是好,可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每一家的训练方法都不一样,这个要举鼎,那个要负重,还有人强调直接实战,不仅多,还互相冲突。
别说霍去病了,卫青看了都犯晕。
所以面对这些训练方法,霍去病直接提出来,你们打一架,谁赢了我学谁。
那些年龄大的武将们要脸,不肯亲自下场,于是把自家的小辈扔了过来,打着切磋技艺的旗号,开始了狗脑子打成猪脑子的日常。
这一点,刘彻也知道了。
身居高位,手下人想做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霍去病提的要求,放在平常很无礼,可基于他目前的情况,却又无比合适,武将们把自家子弟扔过来切磋,除去展示自身能力,更是让子弟们结交霍去病的大好时机。
刘彻默许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天幕没有说太多卫霍两人死后的情况,不过从那些只言片语、以及对过去的感悟中,便已经察觉到,如今军队的人才,是极其断代的。
这非常不好。
哪怕再需要休养生息,让将军宝刀封藏,有和没有还是两个概念。
遇到需要打仗的时候,找不出来有用的将领,那才是麻烦大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刘彻默许了这些子弟跟随霍去病,形成二代军事将领圈。
随着刘彻的默许,霍去病也轻轻松松的融入了武将阶层。
最明显的,便是那些把自家子弟塞过来的老将军,时不时地溜达着过来看看自家小辈打成了什么样子,顺便调戏一下霍去病。
袁式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景帝时期的武将,到现在年龄已经六十有三,上战场是不太可能了,目前处在荣养的状态。
那些中年将领,手握军权,职位远高于霍去病,拉不下脸来看他,像袁式这种没有大权,而且年老的人来说,行事上就有些随心所欲。
他不仅过来看,甚至把自己的职务一扔,天天泡在霍去病这边,从兵fǎ • lùn战,讲到到战术推演,兴致起来了,还和霍去病分兵演武,输了也不嫌丢脸,反而夸赞起霍去病果然少年英才。
就是这人话实在是有点多。
休息的时候,袁式也不断叨叨着武将小辈们的能力、家世。
“这是盛家十二式,他们家人极善用槊,若让他们家人拿着槊,十余个人都近不了身。”
霍去病边听边啃肉,还抬头看了眼两个手持长兵器对决的年轻人。
骑马打仗用槊也不是不可,学!
说完这个,袁式又指着另一处说道:
“那是赵家子弟,据说赵慧文王之后,极善养客,多以剑客为主,每日搏杀,由此才练出来的shā • rén剑法。”
霍去病瞄了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啃肉。
搏杀……赵家的剑客,恐怕死了不少人,才练出来这样的剑法。
要是练槊还有时间的话,也能凑合着学一学,剑法单人比斗还好,上战场用处不大,不用太精。
他刚想到这里,正在与人对武的赵家子弟,直接将对手的剑挑飞,下一刻,剑尖就冲到了对手的脖颈上,只要再刺一寸,就能让人血溅当场。
看到这幕,袁式大喊了一声:
“好!”
喊完,袁式看着仍旧沉默着吃肉的霍去病,有些不解的问道:
“咦?霍小子,这么精彩的比拼,你怎么看起来没什么喜欢之意?”
霍去病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在他看来,这些武艺,的确是挺强的,自己学一学,也不是不行。
但,也仅限于自己一个人了。
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如此高强的武艺,需要投入大量时间、金钱,其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古人说穷文富武,可学文不一定穷,练武却是一定要富的。
武者要多吃,只有吃的足够多,身体够壮,才不会害怕打架带来的伤害。此外,还有受伤后的医治,以及使用兵器磨损的消耗等等,都需要大量的金钱支撑。
那些从民间征调来的百姓士兵,肉都吃不起,哪里有钱练这个?
所以他们什么都不会不说,身体素质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到了军队,国家也无法提供这样的训练条件,士兵个人搏斗的水平,根本高不到哪里去。
率军,需要思考的是如何指挥这么一群水平低劣的士兵,将他们变成所向披靡的战士,而不是在这里盲目的精进个人武艺!
霍去病很清楚,这些话说出来一定会得罪人。
所以他保持沉默,一句话也不说,看起来越发的沉默寡言。
得不到答案的袁式也没感觉奇怪,这么多天,他已经习惯了霍去病的沉默。
不然调戏他干什么?
一问话就叽叽喳喳的少年郎,哪有调戏的意思!
袁式想起来今天从关内侯门前经过时,看到的景象,眼珠子一转,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天上传来一阵奇异的声音。
他心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霍去病在耳边说道:
“咦?天幕果然又出现了!”
西汉,百官朝会殿
刘彻无聊的看着下方人群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
自天幕出现以后,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半个月了。
反正维持国家运转的工作,早就在下朝会后做完了,根本没必要拿出来多说,如今最要紧的大事,就是天幕泄露的天机!
而事态的发展,也正如刘彻之前留心腹商讨的那样。
大臣们把这些内容摘出来,一件一件的吵,每个人根据自己的利益提出观点和解决办法,大家各执一词,多方混战,谁都没有办法说服谁,所以吵到现在还没吵完。
刘彻一点也不慌,他稳坐钓鱼台,每天都拿朝会当乐子看。
政治游戏规则,放在台面上的事件,由所有人都参与的,要么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要么就是已经提前决策好的内容。
已经定下未来发展战略的刘彻,只需要在这些人的争吵中,稍微施加点暗示、对某些人展示出来些倾向,事情的发展,就如他所想般的走了下去。
虽然中间有些小小的不愉快,但整体上,还是很让刘彻顺心的。
他都有闲心情想起来最近听到的乐子。
据说因为天幕的缘故,现在卫青家门口,全都是游侠,人特别多,多到整条街上到处都是人,他们都想投靠卫青做门客,谁都不服谁,目前天天在卫青家门口打架。
而卫青呢,不打算收养门客,所以对这些游侠们骚扰的极为头疼,之前回家都不敢走正门了,是从后院爬墙跳进去的,还差点被家中的仆役当成闯进去的游侠抓住打一顿。
目前,为了拒绝这些骚扰,卫青已经打包了自己的包袱,连夜跑到军中去住了。
而除了这件事情之外,还有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由于天幕说。霍去病因为重病后无药可医,早死,又证明了巫觋没有医药有用,还有后世的医士,能够将人的寿命延长到七十岁以上的缘故。
长安来了不少周边地区的名医,而长安的权贵们,也开始花费重金请名医给自己诊治身体。
这使得长安医学风气大涨。
不过情况嘛……
完全走偏。
原因也很简单,这时候医生的地位其实是偏低的,权贵甚至会把这些人称之为医匠。
没有社会地位,只能靠医术谋生的名医们,和其它种类的匠人一样,对自己的技术严格保密,绝不肯外泄半分,甚至他们会给自己常用的草药起不同的名字,用来隔绝技术传播。
其次,如今的医生虽然说和巫觋有了区分,但是这种区分并不明显,大量的医生在治疗手段中,会使用咒术等迷信手段,治疗效果……等同于无。
而且这些天进入长安的名医水平良莠不齐,众人根本分辨不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巫觋直接把自己头上的神棍帽子一摘,扭头就成了医士,他们的口才极好,把手中的丹药换了个名字,说的比名医还好千万倍。
再加上发现机会,过来招摇撞骗的骗子,也开始打着用医术的旗号骗人。
所以目前整个长安在医疗方面,非常的群魔乱舞。
一不小心,就有权贵上了当。
据说,均侯花了万金买了一粒人参养禄丸,吃完后效果不怎么好,去找人,结果发现卖他药的人,极为体面的消失了。
这让均侯成了权贵中的笑话,目前全家人都闭门谢客,羞愧外出。
而其他权贵笑话之余,也不由得对自己提起了警惕。
但是吧……
就像是网络诈骗,郭嘉那么努力的宣传,就是一些自诩聪明、又或者心生贪婪的人,上当受骗。
所以这些权贵,哪怕提醒着自己不要上当受骗,短短半个月内,还是出现了六起针对权贵的成功诈骗案件。
这让知道消息的刘彻,每天都在快乐吃瓜,看傻子们到底怎么上当受骗的。
局外人看的很快乐,局内人的心情就不是多么美妙了。
受骗的权贵认为这种现象不能继续下去,他们联名上书,要求必须整治现在的乱象。
但大家都忙着吵天幕的事情,被骗这种屁大点的事情,根本没人管。
刘彻没有细听底下的人吵什么,他想着新呈上来的案件卷宗,决定一会儿要去乐呵乐呵,看看最新的倒霉蛋又是怎么被骗的。
心情愉悦中,熟悉又异常的声音,猛然从天上传来。
刘彻身体一僵,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妙。
这个声音,难道是天幕又来了?
还没等他说话,外面值班的侍卫小步急趋的进来,下跪告罪道:
“陛下,那天幕又出现了!”
确定之后,刘彻没有多少惊慌,甚至心里还生出了,天幕果然来了的安稳感,他轻松的对大臣们说道:
“好了,莫要吵了,出去看天幕吧。”
说着,刘彻就起身走向了殿外。
西汉,公元前一九八年,刘邦时期。
自建国至今,已过去五年。
国家草创,诸事纷扰,国家上上下下,并没有出现一片祥和的景象。
相反,地方没有干净的反叛还常有发生,各个利益集团,都有着自己的诉求,而整个国家,到底该采用怎样的治理方式,也成了困扰统治集团的最大问题。
除此之外,整个朝堂的局势,更因为刘邦生出想要改立太子的心思,而变得fēng • bō云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