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没想到你是个人，来晚了两年。”明楼不走心的道歉，“不好意思，我的时间观和人族有时差。”
连川：“……”
虽然这么说，但想想自从20岁生日后，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事，连川心里其实已经信了七七八八了。
但是，就这么接受自己不是人的事实，他又有点……不甘心。
……
连川从小能见鬼，但他妈告诉他，这只是因为他转世时候喝的那碗孟婆汤里，不小心落了点地府的土而已。
“反正你的肚肚也没有痛痛，孟婆奶奶那么大年纪了，我们就原谅她了，好吗？”
“好！”
于是，四岁的连小川就这么被他妈给忽悠过去了，从此坚信，他就是一个有点特殊的普通人而已。
现在，有人告诉他，他连人都不是了。
这就有点……
“我不是人的话，那是什么？”连川忐忑的问道。
首先排除鬼这个选项，鬼他见得多了，除了都是人形外，和他没有哪怕一点相同。
那么剩下的就是神仙，或者妖怪，再不济，还能是器灵了，比如说什么河图洛书成精。
“不知道。”明楼说道。
“啊？”
“你不是人、不是鬼、不是神仙妖魔，遍数三界六道，唯有你，什么都不是。”
“啊？”
明楼不走心地拍拍连川的肩膀，安慰道：“反正你这个种族就你一人，想当什么就是什么吧！”
连川：“……”
不是，事情不能这么说的啊。
自从人类满足了生存需要，开始思考后，就有了那三个经典的哲学问题：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认识自己，是人类认识世界的第一个基准点。明确存在的意义后，人类对于世界万物的思考都由此出发。
我是谁，我是人类，是动物界、脊索动物门、哺ru纲、兽亚纲、灵长目、类人猿亚目、人科、人亚科、人属、智人种。
我是人，我是连川。
如果连这个基准点都被否认了的话，那么连川连思考的方向都没有了。
就好像，从某种层面上，都否认了他存在于世的事实。
“那，我要做什么？”连川有些茫然的问道。
“跟我回山海，山海没有你就要塌了。”明楼说道。
“没有我山海会塌，那我是什么？“连川两眼无神地问道。
明楼翻了个白眼，“你是谁，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啊？”连川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搅得他头昏眼花，恶心欲吐。
什么是三观尽毁，这就是了。
……
拯救连川的思维的是外卖小哥的电话。当小哥中气十足的川味普通话从电话那头响起的刹那，连川飘忽在虚空中的灵魂一下子被拽回了人间。
“麻烦下来拿外卖，你们楼不让上去嘛~"
“来了！”
连川打了个哆嗦，方才消失的知觉正在逐一回来，冰冷的四肢开始回暖，外街的喧嚣再次响起。
如果不是还提在手上的灯笼，以及半躺在他的床上玩手机的明楼，他差点把刚才的一切当成一场幻梦。
他连忙走到门口，拉开门，看向明楼：“我要去拿外卖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哦，那你去吧，不用管我！”明楼眼睛就没从手机上移开，仿佛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连川：“……”
评估一下武力值，是他打不过的对手。
算了，他什么都没想。
借着取外卖的空档，连川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恢复了往常的镇定。
我是谁？
本身就是一个唯心的问题，他只要坚信他妈给他的定义——
我只是一个有点特殊的普通人。
至于其他事情，先等他吃完饭再说。
……
连川提着外卖回房间，他刚把东西放到茶几上，明楼就自来熟的在对面坐下了，“炒饭啊，也挺久没吃了。”
说着，他又伸手从裤兜里摸出一副碗筷，拿过炒饭就往碗里拨了一半。
连川面无表情问他：“你在做什么？”
“吃饭啊！”明楼回答的理所当然，说完还招呼起了连川，“别客气，吃啊！”
这到底是谁的家，是谁点的外卖！
明楼：“有酒吗？”
连川：“……没有。”
白吃还不过瘾，居然还有脸要酒。
明楼遗憾：“算了。”
连川：“……”
靠，别拦着他，他的拳头硬了。
“你不吃吗？”见连川久久不动筷，明楼又开始觊觎了，“不吃的话给我吧！”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拿连川的半分。
“谁说我不吃的。”连川连忙端起来扒了一大口炒饭，对着明楼大力咀嚼，然后翻着白眼梗着脖子把这一大口饭咽了下去。然后，把手往前一摊，“一份炒饭22，减掉5块钱优惠券，你还要给我8块五。"
明楼：“没有人类币！”
连川早料到这个答案了，他扯了扯嘴角，“那你吃完后，把垃圾带下去吧。”
潜台词：吃完赶紧滚！
回答连川的是，明楼再次把手伸进裤兜的动作。
连川下意识的盯着那个裤兜看去，好奇那里又能掏出点什么。
下一秒，明楼握着拳拳心朝下伸到连川面前，“把手给我。”
连川伸手，接住明楼给他的东西，期待地看过去，“是什么东西……靠！”
只见他朝上摊开的掌心上，躺着一颗裹着彩色镭射糖纸的水果糖。
明楼：“刚睡醒，只有这个。”
连川：“哪来的？”
明楼：“来找你的路上，遇到一个人族幼崽。”
……感情还是从小孩子那里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