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直隶省的民风,直来直去,说是彪悍,却是刚直。
等钱大娘幽幽转醒,才发现芸娘一直在她跟前伺候,倒是让钱大娘有些不好意思:
“老婆子那么说你,你还,还救了老婆子一条性命,老婆子实在是无脸见人了。”
芸娘却只温和一笑:
“小女子生平为人处事,只求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
钱大娘坐起身,从自己怀里掏出来一颗碎银子递给芸娘:
“给老婆子来一个你们那个消暑丹吧。”
就算这消暑丹是假货,她也认了!
就冲这姑娘的这份心性,她这亏也是吃的心服口服。
芸娘笑着收下银子,随后将一枚蓝色瓷瓶双手交给钱大娘。
钱大娘打开一倒,顿时惊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怎恁的好看?!”
圆滚滚的丹药上,柔和的蓝色光晕和着其余七彩之色萦绕与丹药之上。
这不是一颗普通的丹药。
钱大娘咽了咽口水:
“这丹药,真的是老婆子能吃的?”
“自然,您付过账,这丹药已经是您的了。”
钱大娘这才将丹药凑到自己嘴边,轻轻的送了进去。
入口即化的感觉让钱大娘又睁大了眼睛,看着萦絮淡定含笑的眼神,钱大娘知道这丹药的效果便是如此。
随后,钱大娘只觉得浑身一热,体内的燥气以她看不见的方式从毛孔泄了出去。
清凉爽快。
钱大娘想起萦絮当初给消暑丹的说法是,服则清凉,整丹可消暑一夏。
如今服则清凉已经成为现实,这消暑一夏,钱大娘已经信了五六分。
“原来我等一直将这样的好东西拒之门外,简直,简直是眼光浅薄!这样,姑娘,你等着,我这就回去叫人来买!”
钱大娘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这会儿连坐都不坐直接冲了出去,没多久就给萦絮领来了一群有钱有闲的小老太太。
她们年岁大了,也不如何拘束自己,一进来就问这问那,大多数都还有些不信,只愿意用丹粉一试。
结果,等试过之后,都悔不当初,白白浪费的丹粉的银子。
而后,萦絮做主,这些丹粉只当是她请诸位老人了,让人们高兴的脸颊红扑扑的。
而这里头,还有个穿着细绸,看上去低调奢华,举止优雅的老太太对着那桃花丹目光流连。
“姑娘,你这里的丹药可能保真?这桃花丹当真有你说的那么神?”
“于月事上确实如此,而子息之上,只能增添几分缘分了。”
毕竟,肥田种劣种,那可不长久。
“好,我要消暑丹三颗,桃花丹一颗。”
等那位老太太莲步轻移,颇为有礼的颔首致谢告辞后,钱大娘才小声对芸娘说:
“这是和我一个巷子的刘老太太,别看现在不显,人家当初都是官家小姐。
只可惜家道中落,嫁给了刘举人,可刘举人虽然家有几分薄产,供养读书人也是费劲。
后来,刘老太太生了现在的小刘举人没多久,刘举人便去了……幸而刘老太太会经营,如今守着一家脂粉铺子也给小刘举人娶了妻,办的也是妥妥当当。
可惜刘家三代单传,那刘家的媳妇嫁进门三载都还没有开怀,可惜啊!”
芸娘耐心的听着,时而点点头,等到最后,芸娘才轻声道:
“才三年而已,女子身子骨多长两年才好立住。”
“咦?这又是什么说法?”
“我们主子说的,这丹药都是我们主子亲手做的,您说我们主子这话可信否?”
“乖乖,能做出这样丹药的人,那得是天上的神仙!他的话,自然该信!”
芸娘这下子笑容更真实了些:
“不过小女子也不敢信口胡言,钱大娘若是真心好奇此事,不如回去打听打听,那些十三四就嫁做人妇,次年生子生女的人家,那孩子可还保住?”
而且……女子生子,就是闯鬼门关,惊险的很!
钱大娘听了这话没有直说,却还真放在心上了。
一群小老太太风一样的来了,又风一样的走了。
等到傍晚,橘子似的夕阳悬在西边,映着少女精致柔和的侧脸,和脸颊上细细的容貌。
“回来了?”
何梁儿动作一顿,未语先笑:
“你怎知是我,不是旁人?”
“何大人走路时习惯先落脚尖,轻盈点地,但靴底厚重,脚跟落地时不免重上三分,好认得很!”
何梁儿不由讶然:
“芸娘姑娘当真是心细如发,咦,今日竟然开张了?”
芸娘笑着一边写着报告,一边连今日种种说了一遍。
“这都是是芸娘姑娘往日所结善果的福报啊。”
何梁儿感慨着,芸娘动作一顿,看向何梁儿:
“不说我了,何大人今日如何?”
“别说,今日还真有些新发现。此前我打听到咱们还在路上时,整个直隶省就大大小小的茶楼就开始讲什么富家翁好奇,贪心异宝,结果却被奸人所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百亩良田毁于一旦的故事。
而咱们一来,楼里丹药的效果往哪里一摆,可不就是那闪亮亮的异宝?”
“噗,这么说咱们还都是奸人了?”
芸娘笑的眼睛亮晶晶的,想是坠了星子一样。
何梁儿闻言只是攥了下不知何时潮湿的掌心,稳了稳声线:
“不过是些刻意编造的虚言罢了,楼里丹药之效,只要用过就不会有人说不好!”
“那当然了,太子爷何等人物,他做的东西差不了!”
何梁儿笑了两声,随后道:
“这些日子我在各大茶楼守着,发现那些说书先生都会和一个穷书生见面。
而后我跟那穷书生而去,才发现他竟然去了——一家粮铺。”
“粮铺?咱们又没有抢了粮铺的生意,他何故这么为难咱们?而且,这早早就准备好了手段,其中需要的金银怎么看也不想是一个粮铺可以做出来的。”
“正是,这两日我再探探。今日芸娘姑娘也辛苦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何大人,说了多少次了,叫我芸娘便是,芸娘姑娘听着着实奇怪。”
何梁儿抿了抿唇,半晌,才声音带着一丝哑意道:
“芸娘。”
月明星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走在青砖铺就的官道之上,何梁儿与芸娘隔了一步之遥,不紧不慢的跟着。
等到了芸娘的住处,看着芸娘进去,何梁儿再原地略站了站,这才离开。
……
然而,还没有过多久,直隶省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旱灾。
“启禀皇上,直隶省于今岁五月中旬至今,约一个半月滴水不降,田间作物减产,百姓困顿生计,还请皇上下令赈灾!”
其实这一切早有预兆,只是省城之中,不事耕耘,所以上层察觉到晚一些。
而大臣们请康熙赈灾,赈的可不仅仅是眼下,更包含了后半年。
“大旱之后,土地需要休养生息,还请皇上赈灾救民!”
康熙在赈灾之上还是比较大方的,只是……现下他突然有了更好的想法。
既然土地因为旱灾变得贫瘠,那让它变肥就是了。
赈灾赈灾,有多少赈灾银去向不知?
康熙想,保成这蕴土丹应该在此时发挥最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