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线往下,落在了赵嫣被血濡湿的狐狸毛领上,松软的白色上一抹湿红,像是雪地里娇艳的落梅。
那不是刺客的血,而是从赵嫣的颈侧渗出来的。
闻人蔺捏着帕子的手往下,拨开毛领子瞧了瞧,果然见一条寸许的细细伤痕横亘,想来是那匪徒的刀刃抵伤的。
他极轻地“嘶”了声,皱眉道:“太子为了拖本王下水,当真是连命也不要了。”
一提起这事赵嫣就来气。
若不是这人一副坐收渔利的漠视态度,她也犯不着兵行险着!
“孤实在太害怕了,一时着急了些……”
她声音还有些微微的颤,可怜兮兮道,“万幸未曾连累肃王受伤,否则孤难辞其咎。”
闻人蔺扬了扬唇线,拇指轻轻碾过藏在毛领中的细白颈项,抚去那滴渗出来的血珠,没有拆穿她那拙劣讨好的谎言。
今日这群杂碎既然撞上了他,便没有不出手清理的道理,否则容易落人话柄。
他不过是,想看小太子哭着求他罢了。
闻人蔺微凉的目光落在太子平滑干净、不见丝毫粗糙起伏的喉上,片刻,淡然吩咐随从:“取本王的金疮药来。”
“不必了。”
赵嫣拢紧狐裘,撑着地砖艰难起身道,“孤的车上有药……”
话音刚落,甲胄溅血的孤星领着小队侍卫策马而来,着急道:“殿下!”
马还未刹住蹄子,他便匆忙翻下马背,快步朝前跪拜道:“卑职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来得再及时不过了!
赵嫣终于有理由逃离闻人蔺的审视,忙不迭虚扶起孤星道:“卿牵制刺客主力,使孤得以突出重围,何罪之有?”
说罢又回身看向闻人蔺,细声诚恳道:“多谢肃王殿下及时赶到相助,将孤从刀挟刺客手中救出。”
说罢拢袖,朝他行了一礼答谢。
直身时她避开了闻人蔺的视线,在孤星的护送下上了马车。
流萤昏了片刻便醒了,额上磕破了皮,小臂上亦被箭矢划破,好在都是轻伤。东宫太子归程遇刺并非小事,禁军很快赶到,正在和闻人蔺等人交涉。
赵嫣瞧瞧挑开车帷一角,闻人蔺负手而立,掌心还松松握着给她擦拭血迹的帕子。
帕子上沾染的触目殷红,反而将他的指节衬得如玉白皙。
闻人蔺微顿,毫无征兆地转过脸来。
赵嫣立刻放下了车帷,将自己藏在逼仄的阴影中。
禁军很快清完道路,孤星则牵了新的马匹套上。再次启程前,车壁上传来极轻的轻叩声。
车外传来闻人蔺平淡的声音:“本王与禁军一道,护送太子殿下回宫。”
颈侧被他抚过的地方开始发麻,赵嫣端正身子,隔着帘子低哑道:“有劳肃王。”
在崇文殿以外的地方,她极少唤他“太傅”,像是守着一条无形的界线,时刻提醒自己不应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