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从他那冷淡的薄唇之中,却是吐出了其他人绝无可能想到他会说出的话语:“我只不过是做了和鞋店销售员一样的工作罢了,都是为了钱,为什么别人能做,我就不能做?”
明昕盯着他。
那一瞬间,他几乎被带回到几个月前——破败的出租屋,病重的养母,不断往家里偷钱出去赌的赌鬼养父,五百,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过是一笔不值一提的小钱,对于那时的他,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穷怕了的人,是不会惧怕于变坏的。
他们更惧怕的是穷死。
明昕作为已经变坏了的人,亲眼见证着另一个人变坏,心中竟然生出了几分微妙的动容。
“行吧,那就看你以后的表现。”明昕语气淡然,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般顺畅。
然而接下来,他却是转身就离开了医务室。
殷雪镜面上依旧冷淡,无须明昕提醒,便自然而然地跟在了明昕身后,藏在金丝眼镜底下的一双眼,却是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没有一丝动摇。
只在经过被按在地上接受教育的林擎身边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漆黑的眼珠转动,看了一眼林擎。
那双漆黑的眼珠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林擎看到了那双眼,却竟是从中感知到了一丝……愉悦之意。
仿佛从他手上抢过为明昕穿鞋的工作,是多么令人愉悦的事情般。
林擎在发愣,体育生的拳头却不等他,又是一次重重地落下,打得他眼前金星乱冒。
结束之后,他像一滩垃圾被丢在了医务室,体育生冷冷道:“自己清理伤口,晏哥说了,今天之后,之前你故意接触他弟弟,还泄露消息的事就一笔勾销了,之后别再出现在晏哥面前。”
体育生离开之后,林擎像野狗一样爬到了放着药的柜子边,一边为自己上药,一边暗中咬牙。
一笔勾销,怎么可能?
……
明昕又重新踏进了殷雪镜的出租屋。
在殷雪镜为他装水、买饭、洗衣服等各种脏活累活之后,明昕对殷雪镜的服务周到感到很是满意,终于愿意“大方”地再给殷雪镜一个工作的机会。
刚一踏入殷雪镜的出租屋,原本还走在明昕身前的殷雪镜,便率先蹲了下来,一手顺畅地摸上明昕的脚腕,极为熟练地为他换起了鞋。
无论是见过多少次,明昕都有些难以适应,殷雪镜冷着一张脸,身体却极为主动地为他换鞋穿鞋的模样,就像是高岭之花被他从高山之上强行扯了下来一般。
单脚站立有些难以维持平衡,他不得已扶着殷雪镜的肩以维持住平衡。
换完鞋,吃过了殷雪镜的手艺,便开始补习。
然而,殷雪镜针对他的补习,却没有一次是真正做到,从饭后到半夜11点的。
十点半,殷雪镜放下笔,看着渐渐趴在桌上,闭上双眼陷入沉睡的明昕。
他垂下眼,盯着那张毫无防备的、沉沉入睡的脸,心中溢出了难以言说的满足。
然而,当他的视线似不经意又似有意地,停留在少年那被压得张开一点缝隙的红润唇瓣时,那股满足之中,又攀升出几分尖锐的渴意。:,,.